昔年海誓山盟言猶在耳。
可今時今日,她浴血歸來,阿嬴卻已經與別的姑娘站在喜堂裏,要與別人重新締結良緣了。
姬鳳昭心髒猛地一疼,狠狠閉上眼睛。
她死死壓製住淚意,卻控製不了眼眶的通紅。
她抬手輕撩裙擺,一步一步,走上燕家的台階,跨過高高的門檻,走進燕家的大門。
……
喜堂裏。
正準備拜天地的新人和觀禮的賓客,看到踉踉蹌蹌跑來的小廝,都愣了愣。
尤其是聽到小廝滿嘴的“有鬼啊”,更是覺得荒唐。
數燕老爺和燕夫人最不悅。
看到小廝慌不擇路的樣子,端坐高堂的兩人站起身來,拍桌怒道,“大喜之日你滿嘴鬼話成何體統?”
小廝跑進喜堂,撲通一聲跪下,他仰頭露出那張慘白的臉,指著門外驚慌喊道,“老爺,夫人,少爺!她……她回來了……她滿身是血的回來了!”
燕老爺燕夫人皺緊眉頭,“誰回來了?”
小廝艱難吞咽了一口唾沫,一字一頓,“少夫人,少夫人她回來了。”
燕老爺瞪大眼睛。
燕夫人也倍感錯愕。
老兩口下意識看了一眼兒子,隨後大聲怒斥小廝,“閉嘴!你在這裏胡說八道什麼,這大喜的日子誰準你提那毒婦!那毒婦喪盡天良做盡惡事,現在正在京城受淩遲之刑呢!”
小廝哭喪著臉喊冤,“老爺,夫人,小的冤枉啊!少夫人她真的回來了,就在門口,您不信出去看啊!她穿著被鮮血染紅的衣裳,她肩膀和背上都是被淩遲之刑割出來的刀口,她左邊的臉都被割了一個猙獰的傷口,她一定是受不住淩遲之刑慘死在刑場了,魂魄飄蕩回來找咱們了!”
燕老爺和燕夫人聽到小廝說得如此詳細,都驚了。
就連賓客都倒吸了一口寒氣。
所有人同時看向沉默寡言的新郎官。
連新娘子也偷偷掀起了蓋頭一角,忐忑不安地望著她的未婚夫,想知道她的未婚夫對前妻是否還舊情難忘。
眾人注視下的新郎官燕長贏,一襲紅衣靜坐在那精巧的木輪椅上。
不動。
不言。
一雙死氣沉沉的眼低垂著,渾身上下透著陰鬱枯朽的氣息。
明明是個年僅二十二的青年,卻比半截身子入土的遲暮老人還頹喪沉寂。
再也不複上一次成親時那風華迷人的模樣。
方才,小廝嚷嚷著有鬼,所有人都有動靜。
唯獨他,修長手指握著紅綢寂寂坐在那兒,頭也不抬一下,好像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跟他沒有關係。
直到這會兒,小廝一點點描述了女鬼的模樣,他才動了。
他攥緊掌心裏的毒藥,在眾人注視下緩緩抬起頭,露出那張蒼白消瘦卻極其英俊的臉頰。
他沒有去看大堂裏任何人,他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凝視著小廝,薄唇微啟,嗓音裏透著長久不說話的嘶啞。
“真是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