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長贏死死盯著門外的姬鳳昭想著尋死之時,姬鳳昭也在看著燕長贏。
她怔怔望著三年不見的夫君。
她錯愕地望著那輪椅——
她驀地停下腳步。
等等!
她的阿嬴怎麼會坐著輪椅?
他的腿怎麼了?
一瞬的震驚後,姬鳳昭忽然想起三年前。
當時,搶奪了她身體的穿越者為了跟阿嬴和離,百般虐待傷害阿嬴,阿嬴卻以為她是生了孩子還沒緩過來才性情大變,始終溫柔忍著,讓著,怎麼都不肯和離。
於是,穿越者就發了狠給阿嬴和她拚死生下來的小嬰兒元寶下了毒。
給夫君下的毒,在羹湯裏。
給小元寶下的毒,塗抹在奶娘的胸口。
幸好阿嬴命大,喝了一口羹湯就品嚐出來不對,立刻敲門阻止了奶娘給小元寶喂奶,抱著小元寶逃過一劫。
那天下午,阿嬴請大夫來幫他解毒之後,就冷著臉將他自己關在房裏閉門不出。
第二天,阿嬴寫了一張休書,冷冰冰從窗口扔出,隔著窗戶說——
燕長贏與姬鳳昭,此生夫妻緣盡,恩斷情絕,此後一別兩寬,永不相見。
當天,如願拿了休書的穿越者就高高興興收拾好東西離開了,直奔京城。
她的魂魄不能離開身體太遠,被迫被穿越者帶走,從此穿越者再也沒有回過落鳳城,她也再沒見過阿嬴。
難道!
難道那時候阿嬴就已經中毒癱瘓了,所以他閉門不肯走出房門,連休書都隻是從窗口扔出來的?
意識到是穿越者用她的身體害了她最愛的阿嬴,姬鳳昭心痛得無法呼吸!
“是我害了你……”
她輕聲呢喃。
她眼裏凝聚著淚光。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失血過多又一路辛勞的她,顫抖著快要穩不住自己虛弱的身體。
她抬手死死按著心口,緩慢蹲下,蹲在地上像個絕望的孩子一樣,流著淚望著喜堂裏坐在輪椅上的燕長贏。
她張了張嘴,想喊燕長贏的名字。
可是喉嚨裏好像塞了一團棉花,她怎麼都喊不出來。
兩人隔著兩丈遠的距離對視許久,久到姬鳳昭的淚水從眼眶裏滾落了一顆又一顆,將她身前的地麵都打濕了,她才終於嘶啞喊出了她夫君的名字。
“阿嬴——”
“……”
喜堂裏。
燕長贏眼眸陰沉地盯著姬鳳昭。
這麼久的對視,他已經認出來了,眼前的姬鳳昭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一道魂魄。
姬鳳昭,她沒死。
她在京城受了淩遲之刑,不知為何僥幸逃脫,拖著殘敗的身子活著從京城回來了。
嗬!
得知人沒死,燕長贏鬆開了袖子裏那一包劇毒之藥。
同時,他胸腔裏積壓的恨意一瞬間暴漲,張牙舞爪地壓倒了他方才的種種情緒。
人死了,前塵舊怨他可以一筆勾銷。
可是既然活著……
那她憑什麼得到他的原諒?
燕長贏死死握緊輪椅扶手,靠在輪椅上,冷漠凝視著蹲在庭院裏哭著望著他的姬鳳昭,嗓音,冰寒刺骨。
“住口,阿嬴是你配叫的麼?”
“……”
姬鳳昭怔怔望著燕長贏。
聽著曾經那個會用甜絲絲的嗓音叫著她“師姐”、“昭昭”的少年,用這麼諷刺的嗓音跟她說話,用這麼冷漠的眼神望著她,她心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