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燕長贏帶著哭腔的話，感受到燕長贏對他自己變成殘廢的害怕和無助，姬鳳昭輕輕顫抖了一下。
她的目光從燕長贏臉上，緩緩落在燕長贏腿上。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要怎麼告訴這個超級喜歡她的小師弟，他的腿不是被壞人打殘廢的，而是，被她弄殘廢的？
姬鳳昭張了幾次嘴，都喉嚨發澀，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
旁邊的賓客裏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忽然跳出來，大聲說，“燕公子啊，你的腿不是被人打殘廢的，是被你親親熱熱喊她師姐的姬鳳昭下毒給毒殘廢的啊！”
“……”
正抽抽噎噎嘮嘮叨叨的小話癆燕長贏忽然止住了話音。
他驀地抬頭看著那說話的人。
在眾人以為能再次看到燕長贏與姬鳳昭反目的時候，燕長贏卻氣得狠狠擦了一把眼淚，指著那人生氣罵道，“你放屁！”
他狠狠抽噎了一下，然後像攥寶貝一樣緊緊攥著姬鳳昭的袖子，挺胸特別驕傲的衝那人炫耀，“我師姐最疼我了，她就是把你打殘廢了也不會把我打成殘廢的！”
驕傲的他完全沒去想，為什麼他師姐不跟他一起罵說話的人。
見人家還要再說話，他齜牙大聲道，“你閉嘴！你再冤枉我師姐，我師姐就要打人了！她打人超痛的！”
看到燕長贏這反應，賓客們全都傻眼了。
這……
這燕長贏不會是變成了個二傻子吧？
燕長贏驕傲地罵了那個挑撥他和師姐感情的人，然後就揪著師姐的衣裳，抽噎著，軟乎乎地說，“師姐，我們回鏢局去好不好？我們去找師父，他一定能幫咱們抓到那個打我們的大壞蛋！”
他輕輕摸了摸姬鳳昭被削了一塊肉的臉頰，吸了吸鼻子，惡狠狠地說，“我們跟他到底有什麼仇什麼怨，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壞蛋！他把我打成傻子打成殘廢也就算了，可是他怎麼能這樣對我溫柔善良的小仙女師姐！簡直不可饒恕！”
“……”
姬鳳昭含淚望著天真純善卻話癆的燕長贏，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算燕長贏一直拽著她袖子跟她說話，她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她真的，做不出來任何表情。
她的阿嬴，曾經是那樣的信任她，愛著她。
就算有人告訴阿嬴，是她毒壞了他的腿，阿嬴也根本不信，他是那樣驕傲的堅信著，他師姐絕對不會傷害他。
看著這樣可愛的阿嬴，姬鳳昭心裏好難受。
刀割一樣的難受。
為什麼她要被穿越者占據身體，為什麼老天爺要縱容穿越者用她的身體毒死了曾經最愛她的少年，讓那個少年變成了之前陰鬱刻薄的模樣。
越是看著眼前這昔日的可愛少年，姬鳳昭就越是心痛如絞。
她眼裏的淚又不受控製掉了兩滴。
她心疼撫摸著燕長贏的臉頰，輕聲說，“阿嬴……我們去看大夫好不好？師姐帶你去看大夫。”
她一邊說一邊抓著燕長贏的胳膊，想將人扶起來坐回輪椅上。
她要帶阿嬴去看大夫。
她想知道，她的阿嬴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受了酷刑失血過多的姬鳳昭低估了自己如今的虛弱，她扶著燕長贏剛站起來，燕長贏全身的力量就壓在了她身上，她下意識抱緊燕長贏護著他，卻帶累兩人一同往旁邊踉蹌，眼看就要摔倒！
幸好這時候，一隻手伸來抓著燕長贏的胳膊，將燕長贏的重量往旁邊分擔了些，這才避免了姬鳳昭和燕長贏一起摔倒。
姬鳳昭扶著燕長贏站穩，剛要跟人家說謝謝，抬頭就看到一身紅衣的新娘子謝無雙站在旁邊。
姬鳳昭沉默凝視著謝無雙。
到了嘴邊的感謝，忽然艱澀不成言。
姬鳳昭目光緩緩下移，看到謝無雙染著蔻丹的手指緊緊抓著燕長贏胳膊，仿佛在宣示主權。
她心裏針刺一樣的疼，她隻能也緊緊抓著燕長贏的胳膊，不想將她深愛的人拱手讓給謝無雙。
那邊，謝無雙是鼓足了勇氣才上前來的，她見姬鳳昭沉默，她的底氣就增長了許多。
她凝視著姬鳳昭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姬姑娘，你不能帶表哥走，表哥已經不是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