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隙裏掃著鬱暖,仿佛鬱暖身上那股味道讓他感到非常非常的惡心。
好心當做驢肝肺!
鬱暖都被氣笑了,一把將咖啡摔桌上,頭也不回地進了法醫室。
她進去之後時難才慢吞吞轉過頭,盯著桌上那杯灑了一半的咖啡。
“不喜歡咖啡啊?”有人問他。
時難沒說話,按下心口翻湧的那股惡心,緩緩伸手拿起那杯咖啡。
很苦。
但足夠壓下他身體裏翻騰不休的惡心與厭惡。
他不是不喜歡喝咖啡,隻是不喜歡染了屍體味道的咖啡而已。
03: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鬱暖都沒有見到時難,聽說他回國接受封賞了。
“嗬。”
鬱暖嗬了口冷氣,心說封賞?孤狼的封賞嗎?那這封賞可真夠沉重的。
畢竟,那是那次任務中,死去的所有人用他們的頭顱和熱血淒嚎著鑄造而成的,心性但凡懦弱一點兒的,早晚得被壓垮。
但時難……
鬱暖又想到他筆挺似寒刀的背,以及那雙黑到泛紅的眼睛。
不顧一切,視死如歸,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某些人的固執與憎恨。
鬱暖眸光暗了暗,脫下白大褂,拉開櫃門,自嘲地笑笑。
他大概隻會將自己的身體也變成刀,寧死也不肯折了它吧。
04:
鬱暖再次見到時難是在一年後,彼時,時難的官銜已經高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他才二十多歲,卻已經達到了許多人窮盡一生也無法到達的高度。
但他這次來意大利,並非是為了官銜,他是為了一年前死在意大利的那些戰友們而來的。
“我本來以為你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想回到意大利了。”鬱暖泡了杯速溶咖啡,遞給他。
這次時難沒有拒絕。
他喝了一口,表情還是有點嫌棄。
鬱暖伺候不好這位貴客,翻了個白眼就要回去繼續工作。
時難在她身後不經意似的說:“味道不如上次那杯。”
鬱暖腳步一頓,回身瞅他,略微驚訝:“喔,你居然開口說話了。”
一年前,他們之間,都是鬱暖在說話,像是在演獨角戲,直到時難離開,鬱暖也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今天是她第一次聽他說話。
他的聲音倒是和她想象中差不多,帶著點兒沙冷的質感,音調很沉,像人的腳步,一步一個腳印,他一個音調就能往人心髒上落下輕輕的一小錘子。
她那麼一說,時難才開始回憶一年前他是不是真的沒有和她說過話。
末了,他微微偏開頭,抬手半掩著唇角,側臉線條繃得冷厲。
鬱暖卻從那道輪廓裏瞧出了他的尷尬。
這男人挺有意思的,看著冷酷得很,怎麼說起話來反而還有些靦腆呢?
鬱暖不知怎麼的突然來了興趣,轉身折返了回來,手壓在桌麵上,傾身靠近他。
“哎,時長官,你要不要再說兩句?”
時難臉部線條繃得愈發緊,濃密的睫毛垂了下去,睫毛尖輕輕翹著,眼尾勾起了一點弧度。
鬱暖怔了片刻。
她倒是難得注意到,原來時難竟然挺好看的。
“你……離我遠點兒。”時難偏開頭,側臉表情充滿了難以忍受,從薄薄的嘴唇裏吐出來的字眼卻叫鬱暖頭頂險些氣得冒煙。
什麼叫你離我遠點???
她就這麼見不得人嗎???
有病吧這個男人???
操\/你大爺的,愛誰誰伺候,這位大爺她不伺候了。
去你媽的時難。
鬱暖越想越氣,本打算甩手走人,一看手裏的咖啡杯已經空了,冷笑一聲,順勢就把杯子摔時難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