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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十歲那年,他們第一次麵對分離的那天,天空其實和往常一樣,無風無雨,平淡如水。孤兒院的氣氛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蕭條,梁漠堯除了待在院子裏的榕樹下看風景外,什麼也不想做。不過,對某個笨蛋來說,偶爾發生的一點小事都能讓她興奮半天。阿姨今天從外麵帶回來許多別人捐贈的舊衣服,尤其令女孩子們驚喜的是,裏麵有幾條碎花的連衣裙。
在孤兒院,有地方住有飯吃,已經是最大的榮幸了,他們從來不奢望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每一個女孩子,無論貧窮富有,高低貴賤,都是希望有一條屬於自己的裙子的。樸素的亦或是華麗的,都無所謂。隻要一條,便會讓她們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而對於她來說,那更是無法形容的幸福。她真的很想要一條裙子,那迫切的目光一直緊緊盯著分發衣服的阿姨。她是多麼希望阿姨能將那條雖然微微泛黃卻依舊很幹淨的白裙子分給她。她眼裏的期待和希望隨著阿姨手中衣服的減少一點點黯淡下去,最後,阿姨手中隻剩下那件白裙子的時候,另一個女孩子衝上去把裙子搶了過去。
她眼裏的光彩也隨之熄滅,腳步也改變了路線,轉向自己的房間。
“為什麼不去搶回來?你不是很想要嗎?”
有人從背後按住她的肩膀。
她回過頭,明亮的光彩再次充滿雙眼。
梁漠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眉頭緊鎖,他年紀也不大,可是卻有著超越年齡的冷漠和銳利。
為什麼不搶?想要就去搶啊,不主動去爭取怎麼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一直不理解她的這種處世態度,這也是他們不同的地方,也是他們後來注定分開的伏筆。
她永遠是那樣,被動地麵對一切。不是自己的她不會去搶,失去了的她也不會怨恨。而梁漠堯不能,想要的他就要去爭取,本就該屬於他的,他一定要搶回來。
“不是給我的。”
她頷首,聲音嚅嚅的。
他不爽地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朝剛才搶了白裙子的那個女孩子走去。
“喂,你,把裙子給我。”
梁漠堯皺著眉,臉色陰沉,雙眼瞪著那個女孩子,就像對方真的搶了他的東西一樣。
那女孩傻傻地看著梁漠堯,嚇得雙腿發抖。孤兒院的孩子都知道梁漠堯不好惹,雖然他長得像女孩子一樣柔弱,可是打起架來卻一點都不比男孩子差。記得有一次,梁漠堯和比自己大三歲的初中生打起來,還把對方的門牙打掉了兩顆!
“快點。”
梁漠堯不耐煩地催促,彎彎的細眉皺得像卷縮的柳葉。
女孩子漲紅了臉,顫顫巍巍地把手中的裙子遞到梁漠堯麵前。梁漠堯一把搶過,連正眼都不看那女孩,便朝不遠處已經呆如木雞的那個笨蛋走去。
“記住了,以後想要什麼就去搶,不搶的話,你就永遠得不到。”
梁漠堯僵硬地模仿那個教他數學的胡子老師,一臉嚴肅地對她說。
她戰戰兢兢地接過他遞來的白裙子,像木偶一樣不住點頭。
堯堯說的對,堯堯說的好,堯堯說什麼她都相信。她的世界一直是圍著他轉的,隻要堯堯一出現,什麼道理什麼真理什麼原則都不存在了。
她隻信奉她的堯堯,他是她世界唯一的神。
這就是極其以及特別偏執的迷信了,舒緣對這件事如此評價。
傅清禾,你的尊嚴你的人生你的全部就這樣獻給這個無知暴躁又幼稚的男人了!
傅清禾也隻是笑笑,不以為然地答道:“為了他,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