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紀雲掏出從熊元龍身上搜來的那封信,再次打量信中的內容。
這是金陵知府梁宗秉寫給漕營統領陸山的一封回信,說幫忙坐實紀連城貪墨公糧的證據可以,但必須先將他引薦給太子殿下,而且以後每年漕運的利潤他也要分成,口說無憑,必須當麵盟誓雲雲……
“當年雖然知道我父親是被人陷害的,但主謀是誰並不清楚,卻不曾想裏麵竟然有梁宗秉。不過貪墨公糧隻是罪名之一,真正讓紀家蒙難的是另外一個罪名——私通蠻夷!但這件事梁宗秉並未提及,難不成還有另外一股勢力也在動紀家的腦筋?”
思索之間,馬車已經離景和園不遠了。
此地靠近金陵城南城門,沒有熱鬧的街道,相對比較僻靜。紀雲平時很少打這裏過,此時抬眼望出去,就見前方一條街口有很多人進進出出,有的拿著木工工具,有的背著磚塊石料,一派忙碌的景象。
當馬車從街口走過時,轉臉一瞧,原來那條街上新建了一座府邸,大門剛剛刷好了朱漆,鮮紅似血。兩頭巨大的石獅子屹立左右,威風凜凜不可一世,大門上方掛著一塊簇新的橫匾——總督府署!
“原來是兩江總督於永年的府邸,他差不多也該到任了吧?”對於於永年,紀雲除了感覺他手段雷霆之外,就沒有其它印象了。
不過當年於永年是奉旨查辦,所有的證據皆來自於地方衙門,他隻是例行公事下令抓人而已,所以紀雲並不認為於永年也是幕後黑手之一。
因為坐到這個位子上的人,早已視金錢如糞土,權力就是最好的財富,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滿足他。而且他也不需要去巴結什麼王公貴族,巴結皇帝就行了
馬車過了街口,前方不遠處就是景和園了。門前有官兵站崗,但是見馬車過來,沒有絲毫盤問的意思。
紀雲以前從未來過景和園,但是他知道離大門口越遠的屋子住的客人越最貴,其中等級最高的就是最深處的一套宅院,名叫翠竹林。裏邊種滿了竹子,清風吹來,竹海如濤,景致極美。
眼看馬車一路往裏行去,連續經過了好幾棟宅院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紀雲的心情忽然莫名地激動起來。
“難不成王圖的主人是……這也太巧了吧。”果然,馬車一直向前走,直到路的盡頭才停下,抬頭一看前方院門上的牌匾,正是翠竹林三個字。
“紀公子,咱們到了。”王圖撩起車簾,把手伸向紀雲,紀雲笑著擺擺手,輕輕跳下車,然後說了一句:“你們大人官兒不小啊。”
“紀公子以前來過這裏?”
“我哪有資格進來,隻是聽人說過,能住進翠竹林的人,至少得是正二品以上的官階。”
王圖笑了笑,不再多話,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先在前麵引路了。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院門,立刻便進入了一片竹海之中,順著一條羊腸小路彎彎曲曲走了一小會兒,前方出現一座石橋,橋的對麵有一座很大的庭院,院門前,於永年正背著雙手來回踱著四方步,看那表情,隱隱透著幾分急切。
一個人的地位再高,身體有恙也難免會沉不住氣。因為這關係到他的生死存亡,除非是在外人麵前,否則很難保持定力。
不過,當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的時候,於永年立刻恢複了從容淡定,抬手遙遙一指,朗聲笑道:“我猜想紀公子這會兒就該到了,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