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念薇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側邊兒的慶寧侯世子夫人,也就是當初的傅黛。
去歲,慶寧侯府裏辦了婚事,慶寧侯世子蕭逸迎娶傅閣老的孫女傅黛。按照來說,傅黛得得償所願地加入慶寧侯府,應該高興才是。可瞧著她的神色,過得似乎也並不十分如意。
傅黛本便疏於人情世故,哪怕是每人都掛著笑臉的現下,她亦是木著一張臉,眉頭輕顰。
眾人到慶陽侯府來,是道喜的,傅黛這般模樣,便十分的討人嫌了。
有眼色的夫人小姐們能躲的都自覺地遠離她,這樣剛一來,傅黛身旁便空了下來,便更顯得注目了。
慶寧侯夫人十分難堪。
她頻頻給傅黛使眼色,傅黛後知後覺才察覺,露出的笑容卻是比哭還難看。
慶寧侯夫人一張臉都青了。
這邊,慶陽侯府的人心中也跟吞了個蒼蠅似的。 慶陽侯夫人心裏暗罵。既然不想來,那不要來便是了。她慶陽侯府又沒強迫她們,然,既然來了,那又在這擺臉色,這是個什麼意思!
曾念薇心裏也不怎麼高興。
首先,無論是對慶寧侯夫人複氏,還是傅黛,她都無甚好感。且,這是小阿寶的洗三禮,一個是她的親侄子,一個是本便不喜的人,這孰親孰遠,立見高下。
曾念薇便多瞧了傅黛一眼,許是察覺到曾念薇的目光,傅黛也望了過來。
她唇邊本還擠出了一抹笑意,此時笑容緩緩凝固,望向曾念薇的目光十分複雜。
甚至還帶了一絲怨恨。
傅黛曾因為蕭逸對曾念薇極是抵觸,她有怨恨,曾念薇並不覺奇,可她此時眼裏的那抹怨恨,怎麼看都有些詭異。
與以前那種純粹的排擠不同, 反而多了一些莫名的情緒。
就好像,是曾念薇搶了她什麼東西一般。
簡直莫名巧妙。
對方如此不給臉,曾念薇也沒打算給她們留臉麵,她剛想開口, 傅黛身旁的慶寧侯夫人複氏便笑,對慶陽侯夫人道:“我這兒媳婦兒呀,身子骨弱些。這可不,前兒個又微染了風寒,這下才好了。這麵色便不是很好看,夫人莫要見怪才是。”
這話若放在從前,慶寧侯夫人複氏發了話,其他人哪怕心有不滿,多少也會有些顧忌。
可今時不同往日,加上慶陽侯府這幾年勢頭更勁,根本無需再看對方臉色。
慶陽侯夫人抱著小孫子逗弄著,仿佛沒聽見複氏的話。
複氏便僵著一張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笑容仿佛凝固了一般。
曾幾何時,哪敢有人敢這般對她?
滿室的夫人小姐,哪個不會看眼色?此時也都不開腔。
倒是傅黛,皺著一張臉便開口道:“你這是什麼態度呢? 沒聽見我婆母在與你說話嗎?”
這句話便猶如是在一鏡平靜的湖水裏投下一塊巨石,乍起的圈圈漾漾瞬間便被放大了無數倍。
廳堂裏頓時便鴉雀無聲, 落針可聞。
複氏又急又羞,狠狠地瞪傅黛,後者許也注意到了廳堂裏的異樣,神色也添了些惶恐。
原來都知道,慶寧侯新進門的世子夫人有些不諳人情世故,原以為她方才板著一張臉已經是極失禮了,可沒想到,她一開口,卻是再次刷新了一室夫人小姐們的眼界。
慶陽侯世子夫人便冷笑了一聲。
“蕭大奶奶這話說的可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且不誰是主誰是客、這為客之道如何。蕭大奶奶是晚輩,我婆母是長者,蕭大奶奶的恭順之道便是這般的?”
世子夫人便道:“這是我小侄子的洗三禮,這上門的,都是來道喜的。慶寧侯夫人這般態度、蕭大奶奶這般言語,這,是何為?”
這件事雖是是傅黛有錯在先,可被一個小輩當著麵這麼指責,複氏臉上也無光。
她板著一張臉,也不說話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
其餘的女眷都有些尷尬,麵麵相覷著想要說些什麼圓場,外頭便有小丫鬟匆匆跑了進來。
“老爺來了,老爺來了!”
小丫鬟是卿玉堂的,她口中的老爺,自然是顧子弦。
顧子弦本歡歡喜喜地在外頭宴客,可一聽這邊竟然有人在他寶貝兒子的洗三禮上鬧事, 他騰地一轉身,徑直便過來了。
他也不顧什麼禮了,麵色陰沉地走了進來。
他目光一掃, 落在慶寧侯夫人複氏和傅黛身上,陰沉的麵色更是黑了幾分。
他笑了笑。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慶寧侯府的人。”
他本便生得英俊,笑容璀璨,頓時便晃花了不少姑娘的眼,可就是他這樣璀璨的笑容,卻生生地讓傅黛滲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