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黝黑的黑蛋和大個子孫二勇看樣今天是拉簡凡拉定了,拽進電梯下了樓又拽出了電梯,反正就是不讓走人,問他要幹什麼,倆人都嘻嘻哈哈神神叨叨不肯說,等出了門廳,唐大頭卻開著一輛別克軍威在門前等著,不知道這群貨色到底想幹嘛,簡凡不上車了,唐大頭幾人一看簡凡堅持的架勢,撂出包袱來了,原來居然是一夥混混們專程跑了幾十公裏下鄉逮了幾條黑狗,剝皮剁骨卸肉,早下鍋煮上了,要邀簡凡同去大塊朵頤一番呢。
說是逮,八成是偷回來的,不過一聽得這等美食,簡凡二話不說答應了。興衝衝和孫二勇一起上了車,唐大頭駕著車直駛老城區自己家裏。一路上大呼小叫,直埋怨簡凡不夠意思,叫了幾次都不出來跟兄弟們聚聚,簡凡隻是嘿嘿笑笑,不想多說其中的細節。
車停到了街上,三個人轉悠著小胡同一會便到家了,隔著不遠已經聞到了狗肉的香味,一進院門,簡凡看得啞然失笑了。院子裏搭了一個臨時的火灶,能裝一擔水的大鋁盆當鍋用了,大個子傻柱正坐地上好像在等著鍋裏的肉熟,臉上幾處抹著鍋灰,八成是鼓著腮幫子吹火蹭上的,炭錘和車羅子正擺著盆碟,手榴彈一般地杵了一桌子玻璃汾酒。待到上前一看肉色、再一聞肉香、剝了一小塊嚐了嚐,簡凡臉上不悅之色甚濃,歎了句:“誰做的?新殺的狗肉,要用冷水浸肉五六個小時才能下鍋,否則的話肉腥味大,做出來就成下品了。”
“哪等得到。”烏龍同來的譚武義邊擺酒邊笑著說道:“下午才抓回來殺了,傻柱看火早都快吃飽了。傻柱,好吃不?”坐火邊的傻柱一聽,嘴裏不迭地喊著好吃,一提醒又伸鍋挾了一大塊,唏噓著吃著被燙了下哇哇亂叫,惹得大夥哈哈大笑。
做得雖然不怎麼地,可狗肉本身也是美味無比,況且對於一幹根本不忌口的混混們,入得口便是美味,一會兒功夫,撈肉的、擺酒倒酒的,還添了倆涼菜,一幹人呦五喝六劃著拳,撕著狗肉蘸著蒜泥,個個吃得津津有味。聽著傻柱說著,敢情這已經是吃第二鍋了。
簡凡隻是淺嚐了幾口,單單用花椒大料煮的肉,聞著倒也香濃,不過吃著肉腥味衝鼻、肉沒處理好,火候用的也差了,也就能吃而已。唐大頭卻是殷勤有加,客氣地又給簡凡撈了一大塊放到了麵前勸著:“來來,多吃點,天上龍肉、地上驢上,要說最好,還數黑狗,秋後這狗肉可是夠肥夠勁道,專治腎虛陽萎,哈哈……知道你嘴刁,還留著幾塊生肉,你一會兒走時自個帶上做。”
簡凡被一幹人盛情勸得倒有點不好意思了,雖不拒絕,可也不像這幹人樣大塊嚼著,孫二勇和炭錘、傻柱、車羅子仨人邊吃邊叫囂著猜拳,喝得興起。這邊坐在簡凡身側的唐大頭像是隨意地和簡凡碰著杯問著:“哎簡凡,今兒看你和楠楠和好啦?”
“是啊,怎麼啦?”
“不怎麼,就覺得上次你們那事,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曾楠你不了解,向來比較凶,我都讓著她三分……哎我說你上次到底是咋個拉?”
“什麼咋的拉?她不高興,她揍了我一頓,你還想知道詳細經過呀?”
“嗬嗬……不是不是。我就覺得你們倆呀,這叫個什麼事嘛?原來不談得挺好的嘛,怎麼回頭就劈裏叭拉打上了,居然還是你被打了,這……”唐大頭嘿嘿笑著,既有幾分關切,又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
不過確實也是真關心,唐大頭這類人簡凡倒是多有了解了,就真關心你也不會說客氣話和安慰話,比如請客,你要不來,他就找人硬拉上來,你要跟他客氣,他還跟你生氣了。簡凡聽得沒有介意,不過話鋒一轉,就著這話頭說上了:“唐大頭,你這麼關心我,其實我也正好有個事想問問你。”
“你說……你說……”
“你認識高萬寶不?我可聽說他是你送進去的啊。”
“沒錯,是啊。”唐大頭一聽,點點頭。
再一看簡凡沒下文了,再一省明白了,咂吧著似的無可奈何,又好似被人誤解了般無可辨解,大灌了一口說了句:“簡凡,這事怨不著我,那老王八蛋你可能不知道,就仗著自己是經偵支隊的吧,逮誰跟誰要錢,要不就是借錢,可就見他借了,還沒見他還過……知道王總不,先後從王總那兒要了六十多萬,還白開走輛車使喚;後來那什麼什麼籌資案子,他找了個由頭扣我姐夫,張口就是二百萬,你說這王八蛋,我們喂得熟嗎?不把他整下去,兄弟們那有活路?”
一聽這話倒讓簡凡詫異了:“哎不對呀,案值沒有這麼大啊?”
“是啊,查實的十萬,那小子也賊聰明,剩下的都打著欠條呢,當時我們舉報就逮了十萬。你別看他牛得緊啊,一看著檢察院的來了,我再把錄音錄像給他一亮,嗬嗬……那小子嚇得當時就癱那兒了。他以為我是個蠢包,根本沒防我……哈哈,這年頭誰真傻呀,我回頭我拿著欠條,追著他老婆他兒折騰了仨月,嘿嘿,一分不少,全給我還了……那王八蛋沒落下好,欠的錢退了個差不多,要不那止才判他五年。”唐大頭得意洋洋地說道。
簡凡皺皺眉:“誰出得這主意呀?”
“王總,王為民唄,我姐夫的戰友。”唐大頭大咧咧說道。
心裏咯噔了一下,簡凡訕訕笑笑,沒法子評價了。聽得此言,倒暗合了自己的想法,八成又是狗咬狗一嘴毛、誰不小心誰先倒了,這其中的事不用查也猜個八九不離十,李威和王為民肯定幹淨不了,可高萬寶肯定也不是奉公守法被冤枉的主,或許這也是伍支隊長死死咬著李威不放的原因之一。
不過這事就讓簡凡有點懷疑伍支隊長的居心了,這個案子究竟有多少出於公心、又有多少是出於私怨,還真是不太好說了。
看著簡凡神色有點不自然,唐大頭隻當是兔死狐悲,倒著酒敬了杯勸上了:“簡凡,我知道你想什麼,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把兄弟們當朋友,兄弟們也沒把你當外人……大原這幫雷子裏呀,沒幾個好鳥,一個個出來吃喝嫖賭比我們耍得還溜,但凡有事都衝著倆錢說話,哎兄弟你不一樣,和他們不是一路人,這點我最喜歡啊,重交情不重錢……你這個朋友,我還交定了。”
話說得鏗鏘有力,江湖味道頗濃,孫二勇、炭錘和傻柱聽得唐哥這麼說,都豪氣頗大的應合著,其實在四方討債事裏,一幹混混們暗暗知道是這位小警察出了餿主意教的辦法,差不多都早引為知己了。唯有簡凡覺得嘴裏有點微微泛苦,看來就即便是再解釋也說不通了,笑著眾人幹了杯,開玩笑說道:“一路人、一路人,哈哈,這偷狗下酒的事,我可好多年沒幹了……今兒又上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