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我們目標是申平安,沒見著不說,既然見著了,就不能從我們手裏溜了,快去。”郭元輕叱了句,小行躍出的草叢,這裏已經是半山腰了,找到這個藏身地方雖難,可下山奇快,飛奔了幾步遇上緩坡直接坐著屁股溜下去,眨眼間小行就到了山下藏著越野車前,一發動車繞著就朝墓園口駛去……
郭元、肖成鋼、王明仨人正準備貓腰爬圍牆的時候,簡凡伸手一揪撈著郭元褲腳帶生生地把人拽回來,郭元正要發火,卻不料簡凡嘻皮笑臉地恬問著:“郭組長,我的任務呢?”
“簡凡你別添亂了啊……早上走時秦隊安排我們找你,就是怕你出事什麼的,就怕你牽涉到這事裏,我們有這身警服擋著,你還有什麼?……就這樣,你等著啊,千萬別露頭……”
“嗨…別扔下我呀,你們當年還跟我屁股後混呢……嗨,我靠,媽的白眼狼……”
幾個人就走就走,弓身貓腰匍匐著從草間樹隙鑽到了墓園圍牆邊下,架人架、翻牆、拉人,幾個動作一氣嗬成,霎時間就看到仨人朝著三個方向以墓碑為掩護,慢慢地向墓園中線一座如花池般的墳塋靠近……
墳塋和墓園口間隔七十米,站在最高處簡凡能看到小行駕著越野車已經靠近墓園,而口子停著的那兩輛越野車已經向回調轉了方向,看看幾個位置,簡凡想也沒想下定了決定,提著未喝完的半瓶酒往腰裏一插,呼喇喇如山豬拱地一般鑽進草窠裏,沿著墓園圍牆向著墓園口子靠近,裏麵那仨牲口個個悍勇簡凡倒不擔心,就擔心口子上這個新人臨陣慌亂,這事可不能出的紕漏
“爸……”
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頭,起身的申希貴看到父親撫著冰冷的墓碑,老淚橫流,又回想起了母親去世的時情景,十幾年這情形曆曆在目,就想此時墓碑上的遺像那麼清晰,一聲呼喚,本想勸慰父親幾句,不料連自己也淚眼朦朧。
“素琴呀……有苗不愁長呀,你看兒子都這麼大了……我申平安對不住你呀,嫁給我這麼個煤黑子,苦了你一世呀,跟著我一天清福都沒享著,我有愧呀,我對不起你呀……要是你還在多好,我也不至於落今天這個地步呀……我有愧呀………”
申平安數十年的心事積鬱著在此時此地爆發出來了,或者是為即將客死異鄉而悲慟、或者是為逝者難追而悲慟,更或者是為苦心孤詣地幾十年一朝化作烏有而悲慟,悲慟著痛哭流涕,像一個孤苦伶丁的老人,幾聲悲慟之後兒子勸慰了幾句,不料觸景情生,同樣抹著淚,一個喊著素琴、一個喊著娘,父子倆抱頭痛哭。
台階的守著倆保鏢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勸也是不勸,倆人見過的都是老板殺伐決斷,都是豪手闊綽一擲千金、都是前呼後擁威風八麵,卻從來沒有看見如此如喪考妣地哭相。
父子倆相攙著哭了良久,直到倆保鏢站在身後伸手扶著才稍稍安定,申希貴抹著淚勸著父親:“爸,咱們走吧,我會經常回來看娘的。”
“兒呀,即便我人回不來了,百年之後,一定把我的骨灰帶回這裏……你娘她一直等著我,這次我可不能再負她了………”
顫危危地,申平安邁步打了個趔趄,一步三回頭地看著秋日下、秋風裏,看著孤零零地在這個墓園顯得格外突出的墳塋,悲慟之後又有千萬般不舍,似乎對於這裏的歸宿是如此如此地期待,似乎在這個時候,才猛然省悟曾經相濡已沫、相敬如賓的苦日子,才是一生中最值得回憶和最幸福的日子,於是憑生了千般不想、萬般不願,不願離開這位已經離開自己十幾年的發妻……
墳塋、枯草、雜石、老樹裝點的山戀,隻能見證這十數年的孤寂,隻能告訴生者,一切,都為時晚矣!
警報聲,猝然而起……三條人影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把墳塋台階上的位祭掃人圍在中央,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著,夾著刑警特有的怵然聲調有人在大喝:
“不許動!”
一切,也為時晚矣……
說時遲,那時快,護著申氏父子的倆名保安蹭身拔出了腰間的槍,墓園外的倆名武警聽見有見,拔腿就追進了墓園,行良德把車橫亙在路上拔槍在手,剛跳下車卻是嚇得打了個趔趄,眼見著簡凡作賊一般從墓牆邊溜了出來,摸到了車前,拔著腰間的酒瓶往駕駛室裏灌白酒,一愣眼看到了行良德,也把簡凡嚇了一跳,趕緊地招手讓小行上來。
“申平安,你被捕了……還有你們倆個非法持有武器的,也被捕了……”
隔著十幾米遠,郭元手臂平舉著槍,另一隻手亮著警徽,在四個人的正前方,倆名保鏢護著申氏父子,這槍如果對著警察,就有點抖抖索索心虛了。
“放下槍……再動打死你……”
肖成鋼看得大急,兩眼如焚,幹脆朝天“砰”聲一槍示警。
“放下槍……舉起手來……放下槍……舉起手來……”
三個人同時大喝,右側的王明再次鳴槍,無數次任務厲練出來的氣勢如山如嶽,倆名保鏢裏其中一位拿槍不穩,吧嗒聲掉到了地上,郭元不屑地嗤了句,這槍,還沒有來得及打開保險……
“誤會……誤會……同誌,自己人、自己人……我們是省武警總隊後勤裝備處的,奉命護送倆位外商……”
幾十階台階跑得氣喘籲籲的倆名武警直奔到郭元身側不遠招手喊著。
“哼,拿著槍的外商?嗬嗬……別靠近,我們已經鳴槍示警……”郭元一揚手,槍向著上前來武警指了指,那人身形立時頓住了,曉得厲害,舉起了手。不過舉起了手卻是臉上笑了笑,像是很輕蔑地笑了笑說著:“抓捕外商需要省廳一級的批複,你們總該給我們出示拘留或者逮捕證吧?否則我們怎麼讓你把人帶走?”
郭元微微一怔,槍口未動,不過被稍稍躊躇了一下,對方的來頭本就不小,而現在又是外商,又是武警,還真是一時摸不著頭腦了,恰在此時保鏢護著申希貴蹭聲一扔兩樣東西喊著:“我們是外籍,這是護照,你們不能隨便亂抓人。”
“哼……充個假洋鬼子就想溜,呸。”肖成鋼不理會,呸了口。郭元知道這勢成騎虎,硬著頭皮喊著:“我們抓得是申平安,我看誰敢阻撓執行公務。”
“喂喂……這個警察兄弟,你是公務我們也是公務,我這裏有衛星電話可以直聯武警總隊,要不你們查實一下………”已經走到郭元麵前的那位武警舉著的手,緩緩抽出來口袋裏的大手機說著,這位置恰恰堵住了郭元的視線,郭元眉頭皺了皺,那人手輕輕指著郭元身後喊著:“哎,看看你身後,兄弟,都是當差的,按規矩來,你們有手續我就把人交給你,沒有就讓開一條路……你這幾條警槍嚇不住人……”
背後,已經跟上來的另一位武警也亮著槍,不過槍指的方向,是斜斜地指著簡凡的下身,那態度有幾分鄙夷,似乎根本沒有把這幾位便衣警察放在眼裏……
僵了,像凍僵的冰層都保持著靜默,肖成鋼和王明神色稍稍有點緊張,郭元已經落在槍口之下,這一下子讓倆人成了投鼠忌器,圍著申氏父子的倆保鏢,那位掉槍的也悄悄把槍撿起來了,槍口向著警察成了對恃局麵,扶著父親的申希貴看看形勢,眼裏幾分睥睨,也跟著湊熱鬧了,喊了句:“警察先生,讓開條路,我父親已經過年過半百,我用車上的錢買他一個平安……你們自己去拿,足夠你們掙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