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殘破得厲害的無名古卷,比有名的畫或是時間朝代離得近的畫卷要難修補,因為隻能夠根據畫卷剩餘的部分來判斷。

這種補全靠的是修補者的經驗,不是技術好就能夠勝的。

趙老已經得意了起來,捋著胡子想道:用這個辦法是他們世家占便宜,可這有什麼辦法?誰讓霍老鬼這麼囂張。

他想著,又轉頭去對坐在隔壁的霍老說道:“霍老鬼,大半年時間你教會了你的徒弟多少?這古卷對你我來說不是什麼問題,可對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接觸得又少,縫補出來可就跟原件不一樣了。”

霍老察覺出了他的得意,知道這老東西選擇這個題目就是在為難寶意。

不過這也沒有違規,所以他隻是冷哼一聲,說道:“廢那麼多話幹嘛?做了才知道。”

見到他氣勢比起先前要矮了一截,趙老總算是滿意了,捋著胡子同錢老跟孫老對視一眼,才轉過頭去看場中的表現。

趙家派出的弟子—看就是性情沉穩,在修補方麵有多年的造詣。

雖然沒有見過這樣一幅畫,但是憑借自己對這畫風朝代的推測,已經開始順著原本的畫風在畫麵上下筆了。

反觀寶意,她仍舊沒有動作。

想要把這幅畫補完整,畫鳳一致是比較容易做到的,但是這場比試的題目是複原。

這裏有殘卷,他們手上定然是有全本。

如果她順著自己的直覺補上去,畫風或許是一致的,但還原出來的畫麵可能就會跟原本的大相徑庭。

這樣一來,就算畫技能勝過旁邊的人,三位大師怕是也有理由判她輸,畢竟讓你修複不是讓你超越。

所以她需要一點靈光,讓她在那麼多可能之中選中與她沒有見過的原畫最相似的—種。

城外,春光正好。

湖中蓮葉微卷,畫坊停在湖中,絲竹聲從其中隱隱飄出。

今日包下畫舫的是寧王府的三公子,隻他從東狄歸來之後,就成了天子麵前的紅人。

他在朝中領了官職,事事辦得漂亮,比起兩位兄長來還要更勝一籌,很快就得了帝王的器重。

謝易行一回到大周來,肩上就壓上了這樣重的擔子,都沒有多少時間休息,今日正值休沐,自然就是要出來看看這湖光山色,因為不想受人打擾,所以直接在這裏包下了一艘畫舫。

在安排這些樂姬上畫坊的時候,經營畫坊的東家原本以為畫舫之中今日也隻有謝三公子一人,沒有想到的是,從來都獨來獨往,身邊鮮少有什麼人,也很少參與到別人的熱鬧中去的謝三公子今日竟然在畫航中接待了客人。

春鳳拂動,輕紗在畫舫中飄蕩,那演奏絲竹的樂姬忍不住偷眼去看前方坐著的兩人。

其中一個是謝易行,另一個衣著簡單但是卻華貴的年輕公子她們沒有見過,真是不知誰家公子,半分也不輸謝三。

這樣想著,手上就彈錯了一個音。

雖然這個錯誤輕微,很快就被她帶了過去,但還是讓謝易行的目光看了過來。

被他這麼一看,見他察覺到了自己彈錯了音,樂姬羞得低下頭去。

謝易行不過是聽見曲有誤才看她一眼,倒也沒有要責怪的意思。

他很快收回了目光,看著坐在麵前的人,對他說道:“這地方我邀你十二師兄來過了,雖然你我也曾經一起上過畫坊,但今日才算是真正你我光明正大的上來一遊。”

遊湖之間,卻是忽然下起了雨。

雨勢來得急,雨點打在湖上,將湖麵擾亂。

白雨跳珠亂入船,給畫舫中的絲竹之音又添上了一重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