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也以為她結了仇家,但想到在小霧城那次,魔窟人突然不聽指揮不願撤出小霧城,八成也是因為這個懸賞令,帶來了不少麻煩;這一次他們又為了懸賞違背我的命令,打亂我的計畫,和小霧城那次一樣。所以我猜測,這懸賞令有沒有可能不是藍雪的仇家發的,而是暗中有人專門給我使絆子用的呢?”
“這……”莫知影一愣。
“算了,不說這個了,都隻是猜測而已。”秦至誠道,“藍雪率領聖毒門人冒充琵琶門木虎堂主進入機關城牆,意圖毀我大計。我準備改變計畫,原本埋伏在機關城牆等待世家中人到來後一網打盡的那些教眾,全都分散開來,前往各大世家人馬必經途中埋伏,然後半路伏擊、各個擊破。藍雪帶來的那些聖毒門人也不可放過,我已派了人搜山,相信不久就能搜到他們的蹤跡。”秦至誠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原修,“剛才原修是和藍雪在一起的,現在藍雪卻不見了蹤影,估計是原修留下來掩護她,而她已經回到她聖毒門的營地去了。原修也算是個人物,總不能讓他曝屍荒野,讓幾個人將他埋了吧。”
身後的幾個隨從聽了秦至誠的命令,便下了馬,二話不說開始挖土。秦至誠也沒急著走,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欣賞原修,所以他願意目送原修下葬,這是對英雄最後的尊重。
四周安安靜靜,隻剩下有節奏的挖土聲,和偶爾三兩聲鳥鳴聲。
藍雪呢?
藍雪還在樹洞裡。原修點在她身上的穴道沒點死,時間一到會自動解開。秦至誠的手下正在土埋原修的時候,藍雪的穴道漸漸解開了。在這之前藍雪還不能動彈不能說話之時,她已經幾次悲痛難忍,暈死、又蘇醒,她的心真真實實地在痛,像被人攥緊又鬆開、又攥緊、又鬆開,她是多麼多麼想沖出去,可她偏偏動彈不得,所以她心中一口鬱氣積著,壓著她呼吸不過來,她覺得自己幾乎要死去了。然而在穴道解開後,她的大腦卻冷靜了下來,理智告訴她,這個時候絕不能出去,也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於是藍雪痛苦地清醒著。她將肩上的竹簽拔了下來,沒發出一點聲音;她將耳朵輕輕貼在樹洞邊上,眼神空洞又麻木,她在聽外麵填土的聲音,每填一下她的心便重重地痛上一回;她覺得自己的心痛得快撐不住了,便從地上抓起一個尖銳的石頭,用尖錐在自己手臂上刺,希望用□□上的痛轉移心上的痛。
刺到她滿手鮮血淋漓的時候,外麵的填土聲停止了,隨之而來的是馬蹄聲,馬蹄聲逐漸遠去,是秦至誠他們離開了。
遮掩著樹洞的枯枝被扒開,藍雪從洞中爬了出來,她很狼狽,也很無助。
她看見前方的一個凸起的土包,兩眼一黑險些暈死過去。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站起來,她邁開顫唞的腿走到土包前,跪了下來。
她呆了幾秒,突然間發起瘋來,她開始徒手刨那個土包,她的指甲中塞滿了泥,甚至還滲出了血,可她毫不知覺。
她邊哭邊刨,真是可憐極了,但再可憐再無助也沒有什麼用,在這附近,不會有人來幫她。
過了許久,泥土中原修的臉露了出來,藍雪伸出手,用顫唞的指尖輕輕地撫摸他冰冷的臉,她崩潰了,她放聲大哭起來,哭聲中是無邊無際的絕望。
又過了很久,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太陽的半邊臉藏在山的下麵,半邊臉還戀戀不捨地探出來。藍雪坐在地上,滿身是泥,她抱著被她刨出來的原修,原修的身體已經冰冷僵硬,可她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