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又問了一遍:“客人從何而來?”
帶著雲州特有的口音,綿軟繞口。
符安愣了許久,小心翼翼答道:“從京城來……朔州的昭陽京……我,我是迷路了,原本是要到穆王府的,不知老人家可知道路。”
小老頭走過來,笑道:“我做守山使多年了,你可知道,自國師帶著穆王爺到稷山後,去穆王府的路隻有一條,好走的很,來訪的人從來就沒有迷路的。”
符安一頓,脫口道:“騙人的吧,穆郡王說這山上設有陣法,一個走錯就出不去了。”
小老頭哼哼笑道:“最簡單的守山陣,不過是路障而已。隻要是普通人沿著山路走,就都能上去。與平常的路沒有什麼不同……”
“額,什麼叫普通人?您意思是說……”
“對啊,那守山陣能攔的,都是山靈精怪。”
符安翻了個白眼,“那我就是迷路的。我普通人。真的,你看我,你看我是不是人,我還會講話。”
小老頭笑眯眯道:“除了山靈精怪,還有來聽山誓回復的人,不然就是遠方來客或者歸人了。”
符安對號入座了一下,道:“這麼說,這山不攔你們這裡的人,隻攔我這種的跟樓和那種發過什麼山誓的人?”
他倒是聽姚植和方潛說過,樓和著急來稷山就是為了聽山誓的結果。
符安突然一激靈,問道:“老人家莫非是……神巫?!”
傳說中活了幾百歲的那個大能?
小老頭嘿嘿笑道:“客人莫要開玩笑,老兒隻是一個柴夫,後被稷山召喚,來當個守山使罷了。”
符安立刻問道:“等等!稷山召喚是怎麼召喚你的?”
小老頭搖搖頭,“這我怎麼知道,總之就是它讓我來,我就來了,住在山上,就是等你們這些人來。”
“等我們?”
符安越來越聽不懂了,隻好問:“那,稷山的神巫住哪?也在這山裡隱居?”
小老頭答:“神巫住在山之心。”
符安麵無表情看著他。
“……別整玄乎的,您就說吧,我到底用不用見神巫,去哪見,怎麼見?”
“不必見神巫。”
“那我來幹什麼?”符安有點想打人,“哦,千裏迢迢把我給弄來,什麼都不說,跟著一群人瘋瘋癲癲辛苦了一路,病過傷過還差點死,到頭來,我都走到這兒了,你卻說不用見?那你們把我弄來幹什麼的?看戲嗎?”
小老頭取下背簍,從裡麵掏出一節竹筒:“來,客人喝點竹酒敗敗火。”
符安:“不喝,怕暈。”
笑話,裡麵加點料把我放倒,我豈不是就玩完了。
小老頭指著竹筒,說道:“任何事都是有因有果的,客人遠道而來,雖不知原因,但卻不是沒有原因。這原因啊,不管是因為一件事也好,是因為一段情也好,或者也可能隻是為了我手裡這節竹酒,再微不足道的原因,也是因啊。客人來了就是來了,看開便是。要知這世上所有的路啊,都是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的,瞧見路,走就是了。人之於生活,從來都隻是過客,大傢夥兒暫時在這故事裡歇歇腳,歇完,是你的戲,你就接著唱,不是你的,你就謝個幕,繼續下一段。就是這麼簡單。”
符安沉默了片刻,說道:“這算什麼,點化嗎?”
小老頭搖搖頭:“不敢不敢,我隻是個普通的守山使,所謂守山使,也隻是個普通人,代替神巫為來往的客人歸人解惑,指條路讓你們走罷了。”
符安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