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在這兒遇到喬宥,有些時日不見,那麼個陽光燦爛的男孩,竟變得如此深沉晦暗,當真讓她有些心驚。
即使來墓地要莊重嚴肅些,也不至渾身都是冷沉沉的氣息。
她想起來上次見麵說過的話,雖有些殘酷,可喬宥到底也28了,也不該被這些話就打擊成這般模樣吧?
可這種疑惑,她卻是不好問出口的。
當下便站起來,溫和地說,“老同學一場,即使沒了愛情,也還是朋友,你能來看我父母,我很高興,你不必擔心我會介意。”
當初那番話,僅僅隻是為了叫他斷了對自己的念想,內心裡,真真的希望他好,這世上,她能在意的人,也沒幾個了。
從回國至今,回回見她,不是冷漠敷衍,便是最後一次的淒然悲涼,她還不曾這樣好聲好氣過,喬宥愣了下,方才反應過來,她還不知道他知道了那些舊事。
心底,卻是更苦了。
此時夏一然已經側開了身子,是讓開讓他去祭拜的。
喬宥苦笑著走過去,將手裡的花與夏一然帶過來的並排放好,恭恭敬敬又十分痛悔地鞠躬。
有些話,他是沒辦法當著夏一然的麵說的。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知道了當年的舊事,別說夏一然曾恨過他,連他都恨透了當年懦弱逃離的自己。
若非他要去赴那麼個約和秦語說清楚,怎會惹出禍端,怎會匆忙間出國,和夏一然分手,她又怎麼會出事,她的父母又怎會出事!
這一切一切的禍端根由,都是他!
他怎配被原諒,又有什麼資格在夏一然的父母跟前說什麼照顧她一生一世的話!
本來還打算懺悔一番的,此時見夏一然還在,他怎麼有臉麵多留,轉身就說,“我還有點事,不打擾你了。”
十年不見,夏一然也說不上自己還有多瞭解喬宥,但此時他的心思,她還是很能看的清楚的,他這樣愧疚回避,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那時殘忍的話,很重要的那一點是她瞎編的。
那時的想法是希望斷了他的心思,哪怕他心懷內疚也無妨,可真看到他內疚的避自己如蛇蠍,她又覺得,自己做的似乎太決絕了。尤其剛才看他渾身都是生人勿進的冷厲,全不復當初的和煦近人,她是真的,有些難過。
“喬宥。”她出聲叫住錯身要走開的人,聲音徐徐淡淡,如夏日的風,拂去些許的燥熱,可對喬宥來說,卻似風太大,吹走了他身上的遮羞布,叫他愈加的羞於見人,卻又因種種原因,哪怕赤身裸體,也不得不在光天化日之下見人的絕望。
雖然,他其實很想和她多待一會兒,多看看她,卻已是不敢想像的奢侈。
“過去,咱們都還年輕,有些事想不通,鑽了死角也很正常,可都這麼些年了,我也已經釋懷,你也不必太過自責,說什麼還是朋友的話可能挺可笑的,不過我真的希望,我們之間,不必這樣生分。”
喬宥聽的連連苦笑,他早已明白夏一然說那番話的苦心,如今又這樣說,不過是不想看到他沉溺在痛苦中而變得頹廢冷漠,既然她說這些話是希望他“好”起來,那他在她麵前“好好的”,又有何難。
他轉過去看她,笑了笑,迎著日光,像是被曬花了笑容,有些模糊,抹去了悲愴,“你說的對,畢竟,還是同學一場。”
他的語氣,還有些勉強,夏一然也沒指望一句話就能讓他心情放鬆,看了看時間,快12點了,便說,“一起吃午飯吧。”
“你想吃什麼?”喬宥在她後麵,跟了上去,問道。
夏一然其實真沒什麼胃口,想了想說,“去吃自助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