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著,唐玄伊便對王君平說道:“王少卿,去將這麼久以來整理的關於七年前案子的所有卷宗取來,稍後禦史台還會送來一些卷宗,準備接收。”
王君平愣了下:“取……?卷宗不就在大理寺嗎?”
唐玄伊頓步,要如何說是他讓陸雲平藏起來的呢?遂也就不解釋了,直接說了一個位址讓他帶人去取,王君平本就繞不過彎兒,所以乾脆也就不想了,既然大理這麼說了,他去做就是。
於是王君平接了命,立刻帶人離開大理寺取卷宗。
唐玄伊依舊步履快速,念七不由跟著小跑,問道:“那……唐卿,我做些什麼呢?”
唐玄伊頓步轉頭,原來這個小尾巴一直還跟著,他是想讓她回往生閣休息,但……一是知道這個小女子必是不會同意,二是不知為何,自己也有些不想放她離開。默想片刻,說道:“跟在我身邊吧。”
沈念七當即就樂了,背著小手,嘴角掛起彎彎笑意。
唐玄伊勾了淺唇,不由,慢慢用食指撫過念七的臉頰,輕柔的,溫柔的。
這讓念七失了神,呆呆凝望唐玄伊的黑眸,似看入那深不見底的海。
這時,有腳步聲靠近,唐玄伊回頭,看到了正在議事堂門口等著他的薑行衛。
唐玄伊一下定住了,先是因看到了與過去有著翻天覆地變化的他而感到詫異,再來,還有一抹見到故人後的淡淡懷念。
明明是同一個地方,卻已滄海桑田。
薑行衛,已不再是當年站在大理寺議事堂前,意氣風發的大理寺卿。
他的臉上多了許多歲月留下的痕跡,笑容也多了些晦暗。
那雙眼底,再是找不出過去的光輝。
“玄伊。”他喃喃念道,露出一絲笑。
唐玄伊回身,正對著薑行衛,以最恭敬之禮行之。
“薑公,玄伊回來了。”
薑公?
沈念七微愣,她也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花發老人。印象裡,在最後這幾日,她無意間瞥見過這個人,但是因為她當時太沉痛,並沒心情去打聽陌生人姓甚名誰,所以也就不了了之。現在想來,這個人好像一直呆在大理寺。於是小聲問道:“唐卿,他是……”
唐玄伊遲疑片刻,道:“薑行衛。”
沈念七的心臟猛地跳動一下,怔怔望著眼前這個可以說是過盡滄桑的老人。
他就是薑行衛……就是過去的大理寺卿?
就是當年……買通證人,一手促成父親成為昭帝刺殺案內應的薑行衛?!
那一刻,念七的腦子是空的,但她沒有過分的表現,隻是呆呆站在那裡,低下頭。
“嗯。”她應了一聲,便再也沒說什麼了。
……
關上議事堂的門,唐玄伊與薑行衛隻單獨二人坐在裡麵的案前。
在薑行衛麵前,唐玄伊並沒擺出大理寺卿的架勢,反而依舊是如過去那般,謙卑地坐在一旁。
門外沈念七準備回房,但是走了幾步,又有些在意,遂返回,輕輕靠在議事堂大門的外麵。
裡麵,隱隱有對話聲傳來。
唐玄伊感覺到了門口的氣息,但並沒刻意點明,而是與薑行衛說道:“此時隻有你我二人,有些事,便可以開誠佈公的說說。薑公,為何您會被囚禁禦史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關於囚禁……”薑行衛似乎並不願想起這段回憶,明顯蒼老的臉微微皺起,“說來話長……你還記得,當時我手下的兩名少卿,陸雲平與譚崇俊嗎?就是那個時候,陸雲平與我說,調查出一些很奇怪的線索,是一些與銀兩和靈鬼團有關的事,後來……雲平便被查出是靈鬼團的成員。當時我覺得有些地方存在疑點,所以想暗地裡接著雲平所查之事,委託下線繼續查一查,但是沒等下線回復,倪敬突然沒有任何緣由的開始在朝上圍攻我並借勢想對我下手,我以為,我主動解甲歸田他就會到此為止,但是沒想到,他竟然派人追殺我,後來……”薑行衛歎氣,“後來,我就被左朗找到了,我以為他是來救我的,沒想到竟然將我囚禁。”
“應該是左大夫看到了倪敬刺殺薑公,所以想將薑公藏起,當做未來對抗倪敬的籌碼。想來……倪敬應該還不知道薑公活在世上。”
“他當然不知道了。”薑行衛冷笑一聲,“他若知道,一定會先下手為強,先除掉左朗的。”
“不過,為何倪敬會突然針對薑公?”唐玄伊拇指在案幾上輕輕撫動兩下,“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