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看誰敢動!”

此言一出,左相府的家丁侍衛不禁按緊了手中的兵器。

宋國公眉頭皺也未皺,卻是不懼,直接走向左相,隨著他進一步,刑部官兵也跟著進一步。

刑部按律行事,也並非抓捕朝廷命官,不過是左相身邊一個白身幕僚,相府阻撓便是一件錯誤。

家丁侍衛們麵對著步步逼近的官兵,麵露猶豫,紛紛望向左相,而後者死死盯著宋國公,抖了臉皮。

“皇上還沒去,這就等不及了!怡親王為了一個男人,置兄弟之情,君臣之義於不顧,這樣的帝王,宋國公,你們就不怕他因私情斷送大燕江山?”

這翻大義淩然的話從左相嘴裏說出來有些令人發笑,卻成功讓宋國公停下了腳步。

他似乎重新打量著這位把持朝政多年的相爺,發現此人跟病榻上的皇帝很是相似,都到了強弩之末,而唯一能做的便隻剩下挑撥離間了。

可惜,任何一個人發出這樣的質疑都有可能引發宋國公的思索,然而左相……天底下有比他更不顧這江山社稷之人嗎?

或者說,他怎麼還有臉說得出口?

“人性之惡不可思也,周安,沒了良心的人不得善終的。”

宋國公說完,抬起手。

“相爺!”幕僚大喊了一聲,左相瞳孔驟然一縮。

兩方正劍拔弩張之時,忽然一個高嘹而尖細的聲音傳進來。

“皇上有旨——”

一觸即發的氛圍頓時在這聲音之下消失了,所有人紛紛下跪。

“皇上有旨,宣左相周安,吏部尚書顧如是,刑部尚書宋敏,大學士王子怡進宮覲見——”

聽著這份宣旨,左相立刻磕頭大喊:“臣遵旨。”

宋國公微微一怔,隻見那太監道:“宋國公,您也快跟雜家進宮吧,另外兩位大人應該快到了,皇上等得著急。”

“臣遵旨。”

而此刻的宮內,福全離去不久,燕帝就閉上眼睛,一次比一次重的呼吸聲仿佛黑白無常的鎖鏈,將他的身體箍得越來越緊。

忽然寂靜的寢殿內,傳來一個腳步聲,輕微而緩慢,遲疑卻堅定。

這不是身邊慣常伺候的人,陌生的,卻毫無征兆地牽動著他的心。他緩緩地睜開眼睛,艱難地轉過頭,已經渾濁的視線慢慢對焦起來,接著萎靡的瞳孔一睜……

“朕難道已經死了嗎……”麵前的人就是他再敢想也想不到,再希望也實現不了,隻有下了地獄,過了橋,才有渺茫的機會再見一次。

“阿愉,原來你一直在等我……”

神情的恍惚,現實與虛幻燕帝已經分不清了。而聽著這話,施愉停下腳步,望著床上之人。

“是,我一直在看著你。”施愉說話的時候,發現自己意外的平靜。

千方怪罪,萬般怨恨似乎隨著大限將至也跟著煙消雲散,而那份愛和牽掛也像找到了源頭,終究能在此做個了斷。

死亡,是一件神奇的事,會讓他人變得寬容起來。

燕帝似乎想伸出手,夠一夠那張日思夜想的容顏,然而不知是毫無力氣還是突然膽怯,他終究隻是動了動手指,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施愉笑了笑:“我隻是希望你不要一步錯,步步錯,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施愉沒有太過靠近,她會出現在這裏,自不是單純地顧念舊情,更多的是外麵關於樊之遠試圖氣死燕帝的流言。

而想解開這別有用心的局麵,沒什麼比燕帝自己澄清更來得合適。

受李璃照拂良多,施愉怎麼可能無動於衷,這也是樊之遠考慮之後立刻答應她要求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