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後
畫畫那事兒,被阮阮埋在了心底,如此在惶恐中過了月餘,並未聽那曹小將軍問過來,她才稍稍放寬心。
阮阮想,以那百裏閻魔的猖狂勁兒,必定是個粗糙練兵的,哪裏有那閑情去翻佛經?→思→兔→在→線→閱→讀→
思及此,在夕陽淡黃色霞光照耀下的阮阮又想,說不定那糙漢子會念著太後恩寵,將那佛經用香火供奉起來也說不定。
想到他竟然供奉她畫的胖豬,阮阮偷樂,忍俊不禁。
此小插曲擱淺不提,景尚服生母病逝,周太後恩準,許了她半月的假,回家奔喪。
周太後性子冷,身邊伺候的人不多。景尚服一離開,貼身伺候的任務便交到了阮阮身上。
幾個月的朝夕相處,阮阮察言觀色,牢牢記住了周太後的喜好,凡事不需吩咐,隻一個眼神,她便知周太後心思。
天空中響了第一聲春雷後,便開始了淅淅瀝瀝的大雨。春困秋乏夏打盹,剛用過晚膳,周太後便覺著乏了。
阮阮伺候她睡下,可誰知沒多久,深青色床幔中便傳來一聲尖叫,“光兒,別走。”
聲音淒慘,驚懼中夾雜著多日壓抑的悲傷,這樣子的夢魘,阮阮似曾相識。
曾經,小娘在睡夢中,也這樣呼喚過父親,可縱是小娘情深,但父親卻始終沒有暖心回應。
阮阮聞聲,立馬掀開簾子入內,低聲詢問,“太後可是夢魘了?”
簾內人已從睡夢中醒來,臉上尤帶淚痕,隻輕抬眼皮道了句:“是阮阮啊。”
阮阮低應,“是奴。”
周太後嗯了一聲,複又轉身麵向床內而臥,再無它話。
黑夜安寧,木窗外是遠遠近近的雨聲,阮阮悄然退出床幔外,隻聽得帳內傳來幽幽的歎息聲。
阮阮屏住呼吸,心懸了一夜。
光兒?
崇光帝?
阮阮想起自她進福德殿,便從未見到過宮人們口中所說的天下的主子,官家。
在民間,為人子女,尚且要晨昏定省,而為何本該是天下表率的今上,卻從不見來瞧生母?
阮阮心中存疑,先皇薨逝,父死子繼,太後不曾垂簾聽政,更不曾幹預朝事,為何官家如此冷血寡情,連最基本的天倫之樂都不給生母?
阮阮不由開始心疼,這個整日以抄經念佛度日的老人。
翌日清晨,阮阮頂著黑眼圈恭敬伺候周太後洗漱,恰好司飾過來給她梳頭,往日梳頭這事兒都是景尚服做的,但她不在,便由司飾臨時頂替。
司飾四十來歲,喜歡說恭維的話。太後一夜未眠,阮阮知曉,故而在司飾給周太後梳頭時,忙放下手中活計靜立於她身側,生怕她一時聒噪惹周太後不悅。
“這孩子,今兒這是怎麼了?”司飾幫太後將長發散下,笑盈盈睨阮阮一眼。
阮阮淡淡微笑,裝作一臉佩服,“奴在偷偷學藝……隻可惜自己太笨了……”
爽朗笑聲從司飾口中傳出,阮阮附和著笑,目光瞥見木梳上夾著的一根白發,忙用手抹下,藏於手中,又將手負於身後。
周太後從鏡中瞥見身後人的動作,眸光略頓,指著桌子上的紅豆羹對阮阮道:“阮丫頭,去把那碗羹給喝了,小臉兒蠟黃蠟黃的,不好看,去補補。”
紅豆羹,豆沙糯,羹湯甜,入口酥軟,阮阮當然喜歡。
可是,從小阮阮便明白,喜歡的東西多了去了,人總要會控製自己的欲望,不該是自己的,就不要去動想要的念頭。
畢竟,動了心,得不到,傷的反而是自己。
比如說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