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最後一次所有人的相聚中訴完。

可時間是有限的。

她最後抬眼看了一眼表,不得不慢慢收住了話頭。

然後在短暫地停頓後,對大家微笑。沒有任何一絲往日的嚴厲,隻有滿滿的溫和與祝福:

“在今天解散之前,我希望,咱們班作為一個班級,作為一個集體,最後喊一次咱們班的口號好嗎?一班一班——”

“勇往直前!劈波斬浪,唯我一班!”

洪亮的呐喊聲,似乎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嘹亮、更迫切,更真誠。

繞梁三日,回音不絕。

簡澤安直到跟程子琛一起走出教室的時候,都還覺得耳膜上殘留著那股喊聲,回旋複遝,久久不歇。

程子琛看了他一眼,沒錯過他眼底的恍惚,沉吟下道:“和我去一趟化學辦公室嗎?”

“啊?”

“我們補習那個休息室,就是化學競賽實驗室邊上那個休息室,鑰匙我還沒還。”

“哦,好啊,那我們去還吧。”

程子琛卻笑了一下:

“不再去休息室看一眼嗎?”

他這樣說,簡澤安有點心動了。

在那間屋子,留下了兩個人無數的回憶,他們在那裏做過好多題,程子琛給他講過好多題,有時候簡澤安累了,中午還會在沙發上小睡一下。

……他第一次知道,程子琛喜歡他,而且喜歡到直接“有反應”,也是在那裏。

“那我們去看一眼吧。最後一次了。”

簡澤安道。

他這會兒眼裏那些有點沉鬱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見。

程子琛略微勾勒下嘴角,帶著人上樓往化學休息室走。

打開門,可能好久沒有人來過了,屋子裏一股沉悶空氣的味道,還有些潮氣。

程子琛走進去,把關著的窗戶打開通風。

“我們不來之後,得有半個多月沒有人過來了吧?”

簡澤安打量了一下。

“嗯。”程子琛點點頭,很自然地拿起旁邊的掃帚開始掃地。簡澤安就拿抹布擦桌子。

這房間很小,五分鍾不到就收拾完畢。

簡澤安走到窗戶邊,感受著外麵吹進來的有些熱意的風,還有灑在臉上的陽光,眯起眼睛。

程子琛走到他身邊,從窗戶往下看:“金絲梅開了。”

這扇窗戶下頭就是花圃,裏麵種了很多金絲梅,盛開的時候金燦燦一片,陽光照在上頭,明媚燦爛。

簡澤安也跟著朝窗外看去。平時熟稔到習以為常的校園,這一刻忽然看著就有了些別的感觸。

他目光從小花園中間的雕塑上挪到花圃,又從立著的展覽牌上挪到小操場,處處都是回憶。

“我還真有點舍不得。”他說。

程子琛揉亂了他的頭發:

“我知道。”

“六年呢。”簡澤安喃喃道,他也不是想聽人回答什麼,隻是想說,“今天之後,就不是這裏的學生了。”

“因為我們不再是高中生了。”程子琛的手往下滑,落到他的臉上,指尖輕輕撥弄了一下少年很濃密的睫毛,“但我們會有新的校園,新的回憶。”

簡澤安“嗯”了一聲,睫毛微微一顫,像是一把細細的刷刮過程子琛的指尖:“我知道……唉,就是這會兒有點悶悶的。很快就好了。我一直也很期待大學。就是吧,剛才……老師說的那些,讓我覺得挺懷念的。”

程子琛當然懂。

他也知道簡澤安這時候話這麼多,是在掩飾他那些不好意思表露的難過。

所以他沒說什麼,隻是聽著。

聽著簡澤安念念叨叨從曾經跟林霄打過球的操場說到逃課時翻過的後麵圍牆,從曾經惡作劇在上麵架過一副墨鏡的雕塑,說到熱得不行的天氣含著冰棍坐在邊上晃腿的主-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