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集(1 / 3)

班尼別了阿奇裏斯的「屍體」之後就一路向火龍出聲的方向尋去,沒多久走到通道的盡頭,讓一片石壁給擋了下來。眼看石壁高處有裂縫,縫中透露出晃眼的火光,班尼心想傳說中的火龍應該就在石壁的另一邊。正考慮要不要強行破壁而出時,魯肯一行人就已進入龍穴開始與火龍的對話。那天與魯肯營帳交談後,班尼對這個大仇人的恨意開始變得不夠堅定,此時正好趁這個機會觀察他的用心及態度,所以班尼決定先不要出聲慢慢聽魯肯說話就好。這一聽,就聽到魯肯帶著眾人離去了。

而剛剛才聽完安東尼西亞之子的故事,現在又聽到什麽費德沃之子,班尼錯愕之下,顧不得什麽火龍崇高的身分,失禮地與兩個同伴看來看去,很想笑卻又笑不出來。看來看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班尼隻有茫茫然然地回答火龍的問題∶「的確,我不知道。從來也沒去想過我父母是誰。」

「想要聽聽我的說法嗎?你不需要相信,但可以列為參考。」那格芬說。

班尼疑問∶「您剛剛說魯肯的故事的時候並沒有叫他不需要相信,為什麽現在這麽跟我說?您不確定關於我的事嗎?」

「喔。我確定的。」火龍笑道∶「但是每個生命有不同的想法,相不相信古老的故事也是因人而異。魯肯被賦予了一個絕對的使命,不管他知不知道他為什麽擔負了這樣的任務,他都會盡力去把它完成。但是你不同,你要做的事情不是既定的,你可以以自己的價值觀來評論該怎麽作。很諷刺的,安東尼西亞之子大半輩子為了人類的自由意誌而奮鬥,但顯然他自己的意誌卻從一開始就來自他腦中的那個聲音,來自一個外來的力量。」

「相反的,你因為童年的創傷而封閉自己,一直走在你明知有違本性的道路上。外表看來你受到外在的影響而不能做自己,但事實上你隻是不願做自己罷了。隻要你願意,你隨時可以選擇不幹。你殺了十幾年的半獸人,卻可以在碎骨地開戰的前夕離開費德沃,這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你跟安東尼西亞之子的不同就在於你有得選擇。而保有這份「選擇權利」就是費徳沃之子出世的用意了。」

「費達克大風暴之後兩百年,諾瑞斯已經十分確定它在創造的安東尼西亞之子將會是有可能與神抗衡的。許多年後的某一天這個孩子一定會踏上神的領域傳達大地的訊息,這是無庸置疑的。可是整個計畫裏除了這一點外,其他沒有任何事是諾瑞斯可以確定的。它不知道魯肯在成長的過程裏會有什麽作為;它不知道魯肯會不會沉溺於強大的力量而無度濫用;當魯肯出世的同時,諾瑞斯等於是已為人類一族量身訂做了一個神!它不知道當魯肯了解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會不會真的就以神自居,卻忘了他身為人類時所追求的使命。簡單的說,諾瑞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控製魯肯。」

「而且就算魯肯不出問題,整個情況也存在著太多變數。各族會不會來找麻煩?人類能不能了解大地的作為?大地的能量過於集中在某一個生命身上會不會產生什麽不協調的現象?其實諾瑞斯數萬年來都隻是懷著抱怨的念頭,說要對付神也隻是一個想法而已。如今它發現自己真的有能力作出這種反撲,它反而開始猶豫惶恐,深怕它所要追求的東西不切實際,深怕魯肯會給世界帶來的不是解放,反而是場災難。」

「為了防止萬一,諾瑞斯在費達克森林上以同樣的手法化育一棵經曆過大風暴仍能屹立不倒的大樹,以為一切失控後收拾殘局之用。至於這個備用計畫到底要怎麽用,諾瑞斯當時並沒有概念,總之是備而不用,先看安東尼西亞之子如何再說。」

「魯肯出世之後,諾瑞斯開始以它神秘的自然力量去影響它的子民們,或直接或間接地提供保護與教育。經曆真實之殿的聖騎士訓練,魯肯對力量的掌握已然駕輕就熟。諾瑞斯適時介入讓他領悟更進一步的萬物道理,不到二十年魯肯就超越了真實之殿所有的騎士。正如諾瑞斯所料,隨著力量而來的總是驕傲自大、目中無人。真實之殿那套有年資限製的晉升規則造成魯肯的力量與地位相差太遠,魯肯隱忍了幾年再也按耐不住,挑了個夜晚將一直阻擾駁回他晉升請求的兩名資深騎士給暗殺了。」

「當時有三名路人倒楣,遠遠看見暗處有人,還不清楚出了什麽事就被一並殺死滅口。經過這個事件之後,諾瑞斯開始懷疑自己的作為是對是錯。隻是不論對錯,這個計畫都已經無法停止。諾瑞斯所能做的就是想盡辦法循循善誘,期望能夠將魯肯拉回正確的路線;以及開啟它兩百年前所種下的備用計畫。當然這一次不能像上次一樣,諾瑞斯審慎考慮之後,決定作出改變。」

「三十年前,費德沃之子以精靈男嬰的形貌破樹降世。他安安靜靜地躺在樹下,絲毫不哭不鬧,沒有任何神隻發現他的存在。大地引領了圖拿爾聖堂的某個騎士經過該處,讓他有了生存下去的契機,然後就沒有再過問過關於費德沃之子的任何未來。它要費德沃之子自行掌握命運,以旁觀者的身分看待整個事件,以期最後時刻能夠基於他的理智作出正確客觀的決斷,進而收拾殘局。高精靈的型體是用以確保這個孩子能夠處於善良的陣營,它不希望將來費德沃之子得到力量後又來重蹈魯肯的覆轍。」

「力量?」班尼搖頭插嘴道∶「閣下,如果我真的是您口中所謂的費德沃之子,是大地以同樣的方式創造出來的產品,為什麽我與魯肯的力量會差距這麽大?我根本沒有能力收拾什麽殘局啊。」

「那是因為你被仇恨蒙蔽;因為你的情緒大於理智;因為你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因為你完全沒有發現你的優勢在於智慧,你根本不應該去追求力量。」那格芬大爪在他的大頭上指了指,又道∶「智慧啊,費德沃之子,精靈的優勢在於智慧。你的聰穎超越常人百倍;你的睿智連我也萬萬不及;你是大地融合了傳承數萬年的古老自然智慧大階uX;你應該是天地開創以來最聰明的一個生命。劍不是屬於你的玩具,法杖才是。大地賜給你的天賦要在魔法集社那種地方才能充分發揮。魔術、巫術、幻術,隨便你選,任何一項法術學派都能讓你接觸到諾瑞斯有史以來從未接觸到的更高境界。可惜啊,隻可惜二十年前你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導致這一切都沒能發生。我本來還很期待的呢。」

那格芬搖晃著他的長頸,十足遺憾。「你知道錯在哪裏?」

「是。」班尼道∶「我讓仇恨蒙蔽了我的心。」

「於是你看不到你的優勢,你嫌學習魔法太耗時費日。你拿起了劍,走上最直接最快捷最不必花腦筋的血拚肉搏。你沐浴在仇恨的洗禮裏,享受著殺戮的刺激快感;你熱愛劍與血的奇妙關聯,變態地嘲笑著自己滿是傷痕的軀體。你樂在其中。你迷失了自己好久好久。你並不知道這樣的行為正一天一天地啃蝕著你的天賦;你並不了解從你放棄智慧擁抱力量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經注定永遠不可能有能力超越魯肯。你差他差得遠了。」

「但是也不要灰心。」那格芬看班尼被他的話說到無地自容一樣,笑著又說∶「取得足以與魯肯抗衡的能力並不是智慧的唯一用途。你要收拾殘局也不是一定要跟魯肯或諸神打架,是不是?辦法都是生命想出來的,而你是諾瑞斯上最聰明的生命。隻要你能扒開蒙蔽本心的那份仇恨迷霧,讓封閉已久的智慧得到解放,你終究可以想出收拾殘局的好辦法的。」

「或許┅」班尼自言自語說著∶「或許我從現在開始學習魔法┅」

「當然來不及。」那格芬不等他說完就道∶「魯肯的計畫執行在即,再慢也是一個月內就會開始。費徳沃之子,諾瑞斯上的魔法知識光用看的就已經不是一個月可以看完了,不管你再聰明也沒有用。最後決定的關鍵時刻到來之前,你在打架這方麵的能力就僅止於此,不會再有進展的。當然了,如果你真的堅持要以暴力至上,我還是可以提供一件法器供你運用。一件可以將圖拿爾聖騎士的能力提升到極限的法器。」

班尼雙眼一亮,問道∶「是武器嗎?」

那格芬點頭∶「是的。是一把雙手劍。你想要嗎?」

「當然想要。」

「那就接受我的考驗吧!」那格芬高興地說∶「你有兩個選擇∶挑戰龍焰以考驗力量;或者是回答一個問題以考驗智慧。告訴我,你要考驗哪一個?」

「我選擇┅」班尼停頓一秒,改口說道∶「我選擇跟魯肯一樣挑戰龍焰。」

山穆跌了一跤,拍拍班尼往天花板上一指說道∶「你看到那個洞了嗎?那隻是一小叢龍焰燒出來的。」班尼抬頭看看,雖然忍不住臉上驚訝,仍然點頭道∶「我知道。但是我還是要挑戰它。」山穆不同意∶「你要想清楚。你的神聖之手已經用掉了。」「我知道。」「你要用聖靈氣去硬撐?」「也用掉了。」「那你要用什麽去挑戰?血肉之軀?」

「我想┅應該照那格芬閣下所說的┅試試看用我的智慧來挑戰。」班尼道。

珊西雅說∶「既然要用智慧挑戰,那就該去挑戰智慧。你如果真的像龍說的這麽聰明,不管他問什麽你都一定答的出來的呀。至少,答不出來你也不會受傷。」

班尼站到那格芬麵前,與火龍大眼炯炯相對,說道∶「我已經回答了。至於聰不聰明,可要留給那格芬閣下來評斷。」

那格芬凝視著班尼,不知道他是聰明過頭還是愚蠢之至,問道∶「你認為你能用智慧戰勝龍焰?請問你打算怎麽做?」

班尼緩緩展開微笑,說道∶「我覺得我什麽都不需要做。我覺得您會問我打算怎麽做而不是直接噴火看我會怎麽做,這就已經表示我通過考驗了。」

「喔?」那格芬抓抓腦袋,恍然大悟般地笑著說∶「原來費徳沃之子認為我也不會對你噴火?」班尼說∶「是的。」那格芬說∶「你這是在賭博埃為什麽我不會燒你?」班尼說∶「我想是因為你對我有著與魯肯同樣的興趣。你想要知道在費徳沃之子旁觀的冷眼之中會做出怎麽樣的決定。你想看看我在這場人神抗爭的戲碼裏麵將會扮演什麽樣的角色。你想知道圖拿爾對我的影響是否能蓋過大地的意誌。你認為我是這場遊戲裏麵一個不確定的關鍵因素,如果少了我,整個事件的娛樂性或許會降低不少。」班尼「哈哈」兩聲,再道∶「您那神聖的火焰必定能將我烤成焦炭,不管我用什麽方法都抵擋不了。你不會燒我,因為一燒我就死了。一個死掉的費德沃之子對您來說可沒什麽有趣的埃」

那格芬「嗯」地一聲點頭笑道∶「果然是活著的費德沃之子有趣多了。」

班尼也笑∶「況且您已經問過我一個問題,我也已經回答了。不管受測的是我的力量還是智慧,在您的裁判之下,我是否可以通過這次火龍的考驗呢?」

那格芬也沒考慮多久便做出了裁決∶「的確,你巧妙的分析我的題目,並且聰明地提出了答案。我認為你說的不錯,基於對未知所懷抱的好奇,我並不想放火燒你。不過我所好奇的除了你提到的那些事情之外,還有一件讓我非要看到底不可的事呢。」火龍故作神秘地笑了兩聲,才說道∶「我很想知道你跟精靈女牧師的愛情將會如何結尾啊!」

那格芬邁開步伐,向龍穴深處石牆邊走去。提起龍爪搭上牆麵,口中吐出一道龍焰將石牆溶化開來,露出其後金光閃閃的各式各樣金銀珠寶,自然是傳說中龍穴之中的寶庫了。那格芬在寶庫之中翻翻找找,一邊說道∶「雖然是陳腔濫調,道理卻艮古不變。愛情絕對是生命中最美麗的事物啊。沒有體驗過愛情的生命注定不夠完整;沒有涉及到愛情的故事當然不會淒美。安東尼西亞之子的事跡雖然驚天動地,但將來傳頌的時候也隻是一段梟雄野史,或者假設他成功了,是一段遲了數萬年的神話故事。這樣的故事都不完整,不能打入人心感動,因為他一生之中不曾談過戀愛。他的形象中沒有溫柔的一麵,聽故事的人們可不喜歡這樣的角色。」

「但是當你艾皮索徳的故事被吟遊詩人編成歌謠詠唱的時候,人們會在醉人的音符中看見一個飄揚輕舞的女精靈。人們會看到她的笑容、她的淚水、她的追求以及她的犧牲。人們會隨著她的作洛u葑※_伏,聽著她的言語去感同身受。酒館裏的人會說∶「好詩人,讓我們聽聽艾皮索徳爵士的故事吧。」然後旁邊就會有人說∶「對啊!為了愛情而遠闖邪神異界的聖騎士!這是多棒的一個故事啊9或許還有人搭腔道∶「啊,可愛的圖拿爾聖女┅如果她當初沒有愛上班尼,這一切可能就都不一樣啦。」你說,這樣的故事是不是比較讓人津津樂道呢?」

班尼卻聽得關心則亂,焦急地問道∶「您說道「淒美」、「犧牲」?難道莉莉雅出了什麽事嗎?」

「啊!」那格芬興奮地叫道。「終於找到了。我這寶庫也真該整理整理了。」他取出答應的禮物,回頭對班尼走來。在發現到班尼神情緊張地等待自己的言語,絲毫沒有望向那柄可將圖拿爾聖騎士極限發揮的雙手劍時,那格芬溫柔地說道∶「我相信美好的事物終究會降臨在善良的生命身上;我相信一生秉持著「愛」的女精靈可以幸福快樂的過一輩子。然而若是她心愛的這個精靈永遠無法解脫仇恨的枷鎖,那麽她的命運必定也將因此而淒涼坎坷。費德沃之子,聖女會不會「淒美」、「犧牲」可是要受你影響的。你必須要了解到,不論你要做什麽樣的選擇、決定,你要考慮的都不再隻是你自己了。」

那格芬說的其實正是班尼一直擔心的事,也是他決定與莉莉雅分開的主要原因。他知道自己要卷入的事件危險致命,他絕不希望把莉莉雅一起拖下水。但是自從十年前莉莉雅為了班尼而受洗加入牧師的行列之後,她根本就完完全全的已經被拖下水了。距離真的能讓莉莉雅離危險遠一點嗎?如果因洛u災v的緣故而讓莉莉雅遭到什麽壞事,班尼能夠繼續生存下去嗎?班尼心煩意亂,突然覺得如果自己為了莉莉雅而去遠離這一切危難是非,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現在,」那格芬把掌中的大劍丟落,插在班尼深皺的眉頭之前。「讓我們來看看這把來自滋長異界的騎士巨劍吧!」

好一把美麗的雙手巨劍。它亮眼的外觀以金黃色為主體,真可說是王者風範、氣勢不凡。它的劍刃有有將近兩公尺長,正適合高精靈身材持用,若拿在人類手中可就長的有點可笑。刃緣鋒芒畢露,也是金黃色係,那顏色淳厚的似乎容不下一點雜質,讓看到它的生命直覺認為不會有任何血液可以在其上汙染停留。劍身中央部份鍍有白銀,其上有附有魔法彩繪,隱隱泛光,藝術極致。劍柄頗長,兩拳合握尚有餘裕,末端鑲有一顆極大的紅寶石。寶石光華內斂,蘊有力量泉源。劍耳修長尖銳,上有精靈語魔法刻文,一耳書寫「捍衛」,一耳書寫「自然」。

這把華麗到了極點的雙手劍讓人看得雙眼發光、屏息讚歎,連班尼心事正濃的也忍不住讓它吸引去全部目光。他小心地伸出右手在劍柄上輕輕握下,立刻就感受到一股無窮無盡的守護力量渾渾厚厚地湧進自己體內。他知道這是劍上的防禦加持法術,隻是他從來不曾想過防禦加持法術的威力能夠如此接近「聖靈氣」。他好像刀槍不入了。他甚至有一股**想要拿一把劍來砍砍自己,隻為了試試自己是否真的刀槍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