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原本清涼宜人的海風,已帶上了些許淩冽刺骨的涼意。
殷複缺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站立的位置,盡可能地讓自己身邊的肖亦默,少受寒風的侵襲。
他臉上的那抹仿若可以看透一切的笑容未有絲毫的變化,對著水言歡輕飄飄地又問了一句:
“恕殷某直言,倘若單是為了這麼一個名號,隻要族長你言語一聲,咱們現今的朝廷恐怕第二日,便會敲鑼打鼓地把敕封的聖旨給你送上門來。而且,說不定還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的隆重封賞。
卻又何必舍近求遠,要到一無所有的殷某這裏,來求個不知道有沒有可能兌現得了的虛名呢?”
此言剛出,一直笑得像是無所在乎的水言歡,麵色便驟然一沉,語氣冰冷,眸中似有寒星閃過,隱隱然有雷霆萬鈞之壓迫聲勢:
“怎麼,莫非在殷兄看來,我水氏一族竟個個都是為了那勞什子名利,而不知道自己祖宗姓甚名誰的無恥之徒麼?!”
夜空之下,泛著黑色的海浪層層疊疊地向岸邊湧來,無休無止地啃噬著不容它們棲身的陸地。
鹹鹹濕濕的海風,則自由自在地四處呼嘯著,吹開了天上遮蔽月色的烏雲,也吹散了隱匿於殷複缺眉間的疑慮。
清冷月光照耀下的水言歡,緊身勁裝,黑衣如墨。麵如寒霜,氣勢淩人。
而與他對麵而立的殷複缺,素淡青衫,迎風獵獵。就隻是隨隨便便地站在那裏,輕鬆閑適得如正在自家的後花園中閑庭信步,就連麵上的笑容也依舊還是那樣的清雅淡然。
“是殷某失言了,還望族長莫怪。”
見他毫不猶豫便坦坦蕩蕩地行禮致歉,水言歡立時神色一凝,旋即又朗聲一笑,目中更帶了幾分激賞之色:
“殷兄好胸襟,好膽略,好修為,好氣魄!”
殷複缺聽他一疊聲這麼毫不吝惜的稱讚自己,不由得有些失笑:
“族長一口氣砸了這些溢美之詞過來,莫不是想讓殷某羞愧難耐地直接去跳海麼?”
稍稍頓了頓,又接著正色道:
“不過剛才所言的第二件事,殷某就著實全然摸不到頭緒了。這但凡是海裏的東西,又豈還會有是族長你拿不到的呢?
換而言之,若是能令天賦異秉的水氏族長都束手無策,那隻怕這天底下,也就沒有人可能做得到了。又何況是僅僅粗通水性的殷某呢?”
水言歡此時已經收起了嬉笑之色,麵容肅穆,緩緩沉聲道:
“海底寶藏一事,與我族一個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有關,請恕在下不能明言。至於如何取出寶藏嘛……”
說到這兒,他那兩隻烏溜溜的眼珠子在麵前這二人的身上打了幾個轉,忽地露齒狡黠一笑:
“殷兄隻要應承在下,倘若有一天,殷兄有了這個本事,便來助我水氏一臂之力也就是了。”
這樣出乎意料的奇怪要求,讓殷複缺不禁有些愣怔,一時之間倒也真是不知當如何以對。
反而是一直站在他的身邊,默然傾聽的肖亦默,忍不住小嘴一撇,曬然開口道:
“哪裏有人會提出這種要求的?自己什麼都不說,就要讓別人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應承一件不知道如何去完成的事情。難道你們的買賣就全都是這樣強買強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