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霞還有最後一抹斑斕,當落日還有最後一線餘暉,當月亮和星星終於隱隱約約地在依然有些泛白的天邊顯出身形,遠遠隻見一紅一白兩道光影,自那連綿的青山腳下,正疾速掠來。
一直到進入了山莊的內院,肖亦默也沒能把身邊這個嘮嘮叨叨的水氏族長給拉下分毫。
“小默妹妹呀,不如咱倆打個賭好不好啊?今兒個隻要你能把我甩開一步的距離,我就老老實實認栽。拚著被活活嚇得冒煙升天,親自帶著我兄弟小歡,拿著那勞什子物件來給你道歉認錯。不過,要是你做不到的話呢,那可就再也不能去找殷兄給你整那破玩意兒了!怎麼樣,賭不賭啊,小嫂嫂?”
肖亦默的武藝自打學成之後,基本上還沒有碰到過任何可以施展的機會,所以她對自己這方麵究竟有多少斤兩,其實心裏一點兒都沒有底。
這一路跑下來,原本的怒火已經漸漸被好勝之心所取代,眼下,水言歡這麼一說,簡直就是正中下懷,自然斷無不賭的道理。於是也不言語,隻斜睨了一眼滿臉都是得意壞笑的水言歡,便一提氣,一點足,當先橫空而去。
在肖亦默看來,這山莊之內的布局空闊大氣,加之幽然安靜,來往走動的人又向來極少,堪當得上是個天然的習武場子。所以即便兩人在此間一個衣裙飄飄,一個衣袂翻飛,如兩隻大鳥一般的在房頂樹梢,亭台樓閣,花圃水麵,高高低低,來來回回地上下騰挪,方才能沒有引起任何意外的驚詫和騷亂。
而在悠悠哉哉地緊跟於她身邊的水言歡眼中,這座看似普通平常的莊園,卻是危險重重,殺機四伏。且不說那些精巧隱蔽的機關暗道,就單單是他在與肖亦默的這番毫無章法的胡亂起躍之間,就已經不知感覺到了多少次含而未發的凜冽之氣了。想來,倘若不是及時認出了正在此處胡鬧的都是自己人,他二人大概早就被埋伏於各處的高手護衛,給大卸了個幾百塊也是相當有可能的。
正暗自想得背脊一陣陣的發涼,已經施了全力,卻依然無法領先半步的肖亦默猛地停了下來,讓收勢不及的水言歡險些就跟她撞了個滿懷。
連忙張牙舞爪地向後一跳,水言歡拍著胸口大呼小叫道:“哎呀!你倒是先打個招呼呀!要不是我反應快捷,伸手靈敏,咱倆差點兒就成了男女授受不親啦!”
“啊呸!”已經稍微有些氣息不穩的肖亦默,紅著臉啐了他一口:“我累了,不玩了!”
“什麼叫不玩了呀?輸了就是輸了嘛!你可一定要願賭服輸,不能反悔,不能耍賴,童叟無欺,買賣公道啊……”水言歡跟在正一邊緩步而行,一邊慢慢調息的肖亦默身後,又開始了他摻雜不清的喋喋不休。
終於被他煩得忍無可忍,肖亦默隻好跺跺腳,心不甘情不願地應承道:“好好好!我輸了還不行嗎?我不再找殷複缺去刻鯨魚木雕了還不行嗎?你現在可以走了吧?!”
一聽到“鯨魚”兩個字,水言歡立馬有些誇張似的打了個哆嗦:“對了,還有啊,以後沒事不許總在我麵前提那東西的名字!”
肖亦默實在難忍心中的好奇,猶豫了一下,便還是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問道:“你到底為什麼那麼怕鯨……好吧……那個東西啊?我聽殷複缺說那……魚……性情溫順,是不大會主動傷人的。再說了,就憑你的這身本事,它也是不能把你怎麼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