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媚的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枝葉,在瑩白如玉的手心投下了一片明明暗暗的斑駁,而昨日所殘留的異色,早已洗淨無蹤。
獨自席地坐在樹下的肖亦默,一直在非常專注地盯著自己的掌心,似乎那一抹殷紅依然還在,而且已經滲入了她的皮膚,再也洗不掉,分不開。
那是一灘尚未幹涸的血跡,來自被她緊緊抓著的,殷複缺的左手手腕。
如此說來,他當時那裏是帶著傷的,而且是新傷。可他不是一直都宿醉未醒,蒙被大睡,半步也沒有離開過自己的房間,直到被兩個滿莊園上下翻騰的人給吵醒麼?……
那他又是怎麼受的傷?是酒醉時不慎弄傷的?總不成是在睡夢中?……不,不會的……肖亦默使勁地搖了搖頭,否定了這種極其荒謬的猜測。
那麼,一定是在外麵受的傷了?什麼時候?因為什麼?被誰所傷?……難道他是假裝醉酒,其實是借著這個由頭悄悄的出去辦事麼?究竟是什麼事兒呢?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為什麼,要瞞著自己?……
紛亂不堪的千頭萬緒裏,肖亦默仿佛又看到了殷複缺那疲憊而悲涼的神情。是自己說錯話了吧?是自己誤會他了吧?……是自己,不配讓他坦誠相告吧?是自己,不配與他並肩而立吧?……
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打散了斑駁的樹影,卻消不去那刺目的殷紅。
“小默妹妹!”隨著一聲充滿了捉弄的大叫,一張黝黑燦爛的臉龐像是從平地裏冒出來似的,忽然出現在了肖亦默的麵前。
齜牙咧嘴的作了一通鬼臉後,見肖亦默的確是被嚇了一大跳,但居然並沒有生氣也沒有翻臉,而隻是側轉了身子不理自己,水言歡最後麵帶驚詫蹲的到了她的身邊:“咦?太陽打西邊出來啦?”歪著腦袋看了看肖亦默的臉色還有那兩隻略顯泛紅的眼睛,揉了揉鼻子,毫無先兆地開始直著嗓子衝四下裏高聲叫喚:“這是誰呀,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是不是?居然敢欺負我的小默妹妹?討打吧?活膩了吧?啊?!……”
“你瞎嚷嚷什麼啊?”被他的大呼小叫吵得忍無可忍的肖亦默,回過頭來在他的肩胛處狠狠地推了一把。
水言歡於是非常配合得立馬應聲而倒,不僅摔了個四腳朝天,還順便打了個滾兒。完全不顧自己的那一身月白華服,一眨眼就變成了花白乞丐裝。
看著他的這幅狼狽樣,肖亦默終於憋不住破頤而笑。為了掩飾剛剛自己的失態,連忙又隨便找了個話題:“不是約了晚上的麼,你來這麼早幹嘛?”
“來找小默妹妹你玩唄!”翻身坐起的水言歡,一邊晃動著身子抖掉衣服上的浮土,一邊笑嘻嘻地回道。
肖亦默皺著眉,用手象征性地驅趕了一下飄到自己鼻子跟前的灰塵,沒好氣地說了句:“你跟你的那個兄弟還真是像啊……”
水言歡做出一副很是不解的樣子:“殷兄麼?不會吧,我跟他哪點像啊?”
“……啊……”肖亦默呆了一呆才反應過來,撇撇嘴:“你們三個還真是狗兄狗弟呢……”
見一提到殷複缺,她的神色就明顯的黯了一下,水言歡便又繼續笑嘻嘻地問道:“怎麼了,小兩口吵架啦?”
肖亦默臉一紅,啐道:“呸!胡說什麼,誰和他是小兩口……”
“幹嘛還不好意思承認啊?反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們倆是命定的一對兒嘛!”
“我都說了不是了!”肖亦默越發著惱,剛剛才稍微平息的煩悶,重又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鼻子一酸,眼眶便有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