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密密的雨絲,自那雲蔚繚繞的神秘天際連綿而落。迷迷蒙蒙的水氣,將這蒼茫世間的一切,都加上了一種霧裏看花般的虛幻和不真實。
怏怏地趴伏在窗邊茶幾上的粉色衣裙女孩兒,感覺像是非常挫敗地唉聲歎道:“看來,我的確是什麼都做不好啊……”
一派閑適模樣坐在她對麵的青衫男子,聞言舉起自己的左手手腕,對著窗外的光線仔細地看了看:“其實,第一次能包紮成這樣,真的已經很不錯了。”
抬起了頭,燃起了希望:“真的嗎?”
點了點頭,無比的認真:“對呀!除了手法不大正確,輕重有待提高,樣子尚需改進之外,別的都挺好的。”
“…………”
看著她瞬間垮下去的表情,殷複缺頓時得意地縱聲大笑起來。
肖亦默卻既沒有笑也沒有惱,而是幽幽地輕聲道:“那麼深的一道傷口,也虧你對自己真下得了手……”
放低衣袖,再順勢抖上一抖,殷複缺滿不在乎地笑著:“這有什麼,不過是點兒皮肉傷而已,有你這個國醫聖手在,保證明天就會好了。”
他對他本人的這種毫不在意,總是讓肖亦默的心裏會無來由地一緊,卻又每每隻能無可奈何地暗自歎口氣,然後裝作渾然無知的樣子,癟一癟嘴:“你就盡管地取笑我吧……”
自打殷複缺將其假借醉酒之名行事的前因後果,對肖亦默和盤托出之後,肖亦默就一直被一種揮之不去的自怨自責,和深深的無力感所纏繞著。
隻要一想到自己不僅不能為他分擔,反倒常常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便自以為是的對他橫加指責,肖亦默就羞愧後悔得恨不能立時隨了那水言歡一頭跳進湖裏,再也不出來了。
可是,若再想想自己在這個複國計劃中,似乎什麼作用也起不了,什麼忙也幫不上,就算想要為他分擔,也完全不知道當如何去做,那便又立時連跳湖的力氣都沒有了。
肖亦默邊自顧自地怔怔出神,邊喃喃地自言自語:“反正,現在九鼎也暫時不用開了,我算徹底是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廢人了……”
看著她的這種悵然自責和沮喪無力,殷複缺也唯剩了無可奈何。不告訴她,會惹得她胡思亂想,可是告訴了她,卻更加惹得她胡思亂想。
暗暗搖了搖頭,免不了要自我嘲笑一番。想他殷複缺這些年來什麼樣的陣仗沒有見過,什麼樣的謀劃沒有做過。雖不敢說是翻手為雲覆手雨般的算無遺策,但自認也可做到能將世人的萬般心思盡皆掌控,並為己所用。
誰曾想,竟偏偏在麵對著這麼一個初涉世事,水晶玻璃般透明的單純丫頭時,會沒了計較,失了方寸。難道,當真如水言歡所說的那樣,女人生來便是給男人找麻煩的?
想到這兒,殷複缺忍不住搖頭輕笑了起來。果真是近墨者黑了,像這樣荒謬的理論,居然也幾乎想要相信。
而正在悶悶不樂的肖亦默,見他忽地莫名其妙便自己在那裏笑個不停,不由得又是詫異又是煩悶:“你在笑什麼?肯定還是在笑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