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彎彎口中雖說著嚇人,其實倒覺得這玩意兒挺新奇。她一手端著個糕點盤子站在旁邊,一邊吃一邊緊盯著少爺的畫卷。少爺以丹青妙筆隨意畫上幾筆,逼真的圖畫便躍然紙上。隻是他畫了去掉,去掉了繼續畫,似是孜孜不倦。
餘彎彎又喝了些水才好奇地問道,“少爺,你不無聊麼?”
少爺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餘彎彎張了張嘴,心中終是感歎,盛府的少爺非比尋常,此人所想不為常人所道也。待到她的好奇心消失了一些,心境也適應了一些,困意再次蔓延上來,她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少爺,您每晚都這麼遲睡麼?”
“現在很遲麼?”他反問,一語將餘彎彎問得無語凝咽。
餘彎彎後來實在是累了,也不管什麼禮數了,偷偷摸摸地拉了張小凳子過來坐著,不知不覺就靠著桌案睡去了。這極度的勞累與心驚之後,餘彎彎暫且什麼都不想管了,她隻想睡覺,她打定了主意無論待會兒誰使喚她,她都不要理睬。
可是畢竟這麼睡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總睡得不大熟。朦朦朧朧中,她聽到有人說,“邱敏,她睡哪兒好?”
“就睡這兒吧,管她死活呢……”
“你去把裏屋的另外一間房間打理出來給她,畢竟是女孩子,受不得涼。”
“要受涼早受涼了,哪裏還需要等到此刻。”
“閉嘴,快些去。”
餘彎彎的腦子混沌一片反應不過來,她隻知道接下去的事兒與她無關了。又過了一些時間,有人抱著她上了床,又替她蓋上了被子。她恍若聽到這個人咕咕噥噥的抱怨,心裏倒是對著他存了幾分感激,身心一鬆,意識再次混沌了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餘彎彎醒來的時候發現眼前一片漆黑,頓了頓很快就發現此處是見不得光。眼上的夜視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扒了去,她小心地摸索著往外走。才走了幾步,就感覺有人將門推了進來,上來牽住她的手,是邱敏的聲音,“你個丫頭,你可知你睡了多久,足足六個時辰!少爺都早醒了。”
“對不起。”餘彎彎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由衷抱歉。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邱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我是覺得這輩子我再也離不開這裏了。我還得回去討老婆呢,你看你們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的,唉。”
餘彎彎不由問道,“你要娶妻跟離開這裏有何關係?”
“如今你還沒有完全適應這裏,我是一步都離不開啊。丫頭啊,你別存太多好奇心,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少爺不是一個你可以隨意亂揣測的人。還有少爺有幽閉症,若是周圍沒有人他會害怕……”
“呃……”餘彎彎再度無語,這個少爺可以不可以不那麼奇特。
說實話,餘彎彎討厭黑暗,這一整天蒙在黑暗的房間中,見不得光,實在是難受得緊。餘彎彎此時已經有些不明白,到底什麼才是自己的職責所在。
邱敏在次日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又弄來了一副夜視鏡,隻是這一副比不上邱敏的那副,看得距離頗短了許多,邱敏道,“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你就隨意湊合,什麼時候等你成了少爺的近身第一女仆,我就我這副贈予你,然後我歡樂地離開。”
餘彎彎倒有個隨處而安的性子,能看得見比沒有看得見好。如今她不知道何時是日,何時是夜,少爺醒著的時候,她守在身邊,伺候他作畫用餐,少爺睡覺的時候,邱敏意有所指,卻被少爺狠狠地瞪了過去。
少爺少言寡語,可是一開口總是能噎死人。
比如,餘彎彎道,“少爺,您畫得真好看。”
少爺道,“房中光線不好,你可能看得不大清楚。”
餘彎彎又道,“少爺,你畫得不好看。”
少爺道,“你這夜視鏡可是失靈了?”
諸如此類,少爺醒著的時候有餘彎彎守著,邱敏則跑到外麵逍遙去了。餘彎彎無聊,總是找些閑話跟少爺聊,雖然多時少爺並不理會她。少爺幾乎不會發出很大的聲響,若是她也不說話,整個屋中毫無聲息,她看著事物有些朦朧,總覺得這種詭異令她不安。
餘彎彎在此處呆上了七日,覺得自己快要發了黴。她一等邱敏出門就開始抱怨了起來,“少爺,您這樣的處境過了有多久?”
“不記得了。”
“真可憐。”餘彎彎歎了一口氣,說完又覺得自己唐突了忙道了聲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