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珠 第一六九章 人心比世事,真假誰能分(1 / 3)

溫暖的陽光照進琉璃廠。春日暖陽不似夏季般熾烈,正好用來晾曬藏了一冬的卷軸布帛之物。整條街上的買賣家都把自家需要晾曬的寶貝拿出來曬曬。陽光公平無私並不因買賣大小而有所偏頗,既照物又照人。李虎丘搬了把圈椅擺在多寶樓門前,將自己整個身子放到這春日暖陽下。眯著眼,一邊曬太陽,一邊琢磨昨晚楚烈說的那幾句話。

我為何懷疑你?你剛才不還說自己是華夏賊王,如此巨案絕非尋常人所為,而你當時恰巧就在浙省,並且你做的正是文物生意,我懷疑你的理由可充足?你這種人自負絕技高超,不把法律製度放在眼裏,嘴裏喊著行俠仗義快意恩仇,實際上有幾個不是任性妄為膽大包天之輩?有幾個人手中的財富是勞動所得?又有哪個大賊真的將非法所得盡數拿來行善濟貧?這些還不夠我懷疑你的理由?

楚烈的話並未起到振聾發聵的效果,李虎丘未做辯駁,轉身離開了。他管不到整個江湖,隻能做到獨善其身。他已很久沒做無本的買賣,臨安博物館的竊案也並非他所為。他需要的隻是真正的自在,是那種自己掌控命運規則的無拘無束。他沒有錯,楚烈也沒有錯,他能理解楚烈的想法,楚烈卻絕不會理解他的立場。他隻是一個人,而楚烈卻代表了維係社會運轉的法規。

陽光照在他身上,照進眯起來的眼睛裏,他貪婪的享受著,自嘲的一笑,“就算是豺狼虎豹也有活在陽光下的資格吧?難道這個世界隻有一種順民存在就會好了?”

王茂從屋中出來,剛接了匡茂奇的電話,正要借給他添水的機會跟他講,剛好聽到這句話,笑道:“那不就是傳說中的共產主義了嗎?怎麼會不好?”

李虎丘伸了個懶腰,道:“懶得跟你爭辯,匡大師說什麼了?”

王茂調侃道:“就衝你這耳朵,不幹這行都可惜了。”又肅容道:“匡茂奇讓咱們現在就過去。”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看俺搶上前去殺他個幹幹淨淨。”李虎丘一躍而起。王茂笑道:“高寵挑滑車,你這整個唱錯了,慌腔走板全不在點兒上。”李虎丘一擺手道:“管他呢,反正喜歡這段兒,再說,誰規定唱的不對就不能當票友了?”

博物院門前,匡茂奇和高雨澤喬雲飛正恭候在此。鑒於李虎丘昨夜彪悍的毆打楚烈的強盜行徑符合了京城紈絝圈的食物鏈規則,高雨澤和喬雲飛規規矩矩摒棄了一切流氓念頭,一見麵便熱情高漲的提起了錢的問題。李虎丘看得出,他們是覺著買的忒便宜,所以急於做成這筆交易。相當於兩隻鬣狗搶到一塊腐肉,本以為是好欺負的小獵豹的嘴邊菜,結果忽然發現對方是一頭大雄獅,肉已經進了嘴巴,吐出來自然不甘,便打定主意快點把肉咽下去為妙。

當麵交割,一手錢一手貨,毫不含糊。李虎丘愁眉苦臉接過高雨澤遞過來的支票,歎道:“如果不是迫在眉睫等米下鍋,這兩件兒寶貝說什麼也不能賣出這個價兒,今兒這買賣做的憋屈,現在想來我的底細隻怕你們早已清楚,所以昨天才會跟我唱了一出雙簧,甭解釋,買賣的目的就是逐利,二位知己知彼算無遺策,這一手玩的漂亮,咱們後會有期了。”說罷,收了錢告辭離去,東西出門已不管他事。

港島巨商郭兆興下榻的長城飯店內,郭沈陽正跟郭兆興坐在貴賓廳裏談笑風生。高雨澤和喬雲飛帶著兩件寶貝站在廳堂上老遠看著這邊。郭兆興他們不止一次在報紙和雜誌上見過,見此情形不禁更對郭沈陽欽服信任。郭沈陽似乎剛發現他們已經到了,站起身對郭兆興說道:“十分感謝郭先生能在百忙中接受我們的專訪,等文稿整理出來我會第一時間發給您的秘書,預定的時間到了,我就不多打擾了。”郭兆興居然頗有些意猶未盡,眼前的年輕人談吐不凡言之有物,無論是提問還是聊天總能說到他的心坎裏,這樣的專訪當真是十分難得的愉快體驗。他這次趕在港島回歸之前回鄉探親,主要的目的還是想看看國內的變化和風向。對於國家級新聞單位提出的專訪要求自是不會拒絕。在跟有關部門確認之後,便欣然接受了這次專訪。卻不知所謂的有關部門正是華夏特色的政府內最不靠譜的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