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賊 第四五O章 家(1 / 3)

李虎丘與何洛思留了下來,每日裏隨著李語冰忙於救治垂死掙紮的非洲饑民。與李語冰接觸的越多,越發現這位老姐內涵深刻不同凡響,簡直就是尊活菩薩。虎丘已萌生退意,他現在覺著自己沒像何九姑娘似地反被李語冰影響的不思還鄉就已不錯了。連日來,虎丘舌綻蓮花,多次勸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後的結果卻往往是反被李語冰說的愛心頓生,摩拳擦掌要與非洲饑民共存亡。所幸虎丘這輩子眷戀紅塵,酒色財氣聲色犬馬的生活方式已融入骨髓,自問這一世都不大可能達到老姐的人生境界。這才每次都及時懸崖勒馬。沒中了老姐的反間計。

幾次下來,李虎丘基本已放棄勸其回心轉意的打算,並非虎丘沒義氣,實在是天鵬兄愛上的女人太與眾不同,試問,一個肉眼凡胎的家夥怎麼可能渡化得了得道的菩薩?

李語冰常愛念叨法國作家西蒙領取諾貝爾文學獎時的演講:“我親眼目睹了一場革命,參加過特慘的戰爭,當過逃兵,挨過餓,被逼進行重體力勞動,經曆過各種各樣要命的病,接觸過神父和燒教堂的人,資產階級和無政府主義,哲學家和文盲,跟地痞流氓搶吃搶喝,後來我繞了地球一圈------但我活到七十二歲,仍沒有發現生活的意義。”她沒有活到七十歲,也沒有被逼著進行體力勞動,但她的人生中所經曆的痛苦卻未必比西蒙少。她不但口才了得,而且在內能心口如一,在外則知行合一。

營地的夥食極差,每個人的熱量供應皆有規定。那些白粥烙餅蔬菜罐頭李虎丘吃了兩天就膩歪了,覺得嘴裏淡出個鳥來。於是便盯上了荒漠中垂死與酷旱作鬥爭的野生動物。每天夜晚,總有一大群孩子圍坐在篝火旁期待著李虎丘燒烤好的肉食。自從來了個李虎丘,營地四周的野生動物出現頻率銳減。盡管如此,卻無一人因此討厭李虎丘。就連動物保護主義者麥克都包括在內。營地所有人都希望虎丘與何洛思多住些日子才好。不過,李虎丘眼見老姐誓要將‘聖女’進行到底,苦勸無果後幾次想走,何洛思卻總說再住些日子。

何洛思對李虎丘的打算早已從不看好到嗤之以鼻,何九姑娘現在覺得自己深受李大姐的佛光普照,精神世界已高尚的像一朵掃盡塵埃的降世白蓮。她對這裏的一切投入了極大熱情,隻不過從小到大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過慣了,何洛思會做的事情實在不多,營地裏各行各業,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幾乎沒有。洗紗布人家嫌她浪費水和寶貴的消毒劑。分糧食她每次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看見是小孩子或者老弱婦孺的便多給些,青壯年的便少給些,其結果自然是引來糾紛無數。雖然如此,但何洛思仍樂此不疲。

在此期間,何九姑娘甚至拒絕與虎丘行房,理由是外麵的饑民那麼痛苦,咱們不好太過歡樂。李虎丘覺著她的理由有點扯淡。在這營地裏住了快倆月,期間李語冰親手接生的孩子就有幾十個。虎丘說人家餓著肚子都不忘窮歡樂造小孩,咱們實在沒必要苦行僧似的為難自己。何洛思有幾次架不住他的魔爪和花言巧語的攻勢,半將半就的讓他得手幾次。結果就是在這邊第三個月時,她發現自己的月事不來了。何洛思認為這是虎丘打算離開這裏耍的陰謀詭計,但大人可惡,孩子卻是無辜的,何九姑娘為了肚子裏的孩子終於答應近期內離開非洲。

何洛思開始出現妊娠反應時,打水井的專業隊伍已經曆了六次失敗的嚐試,在巨額傭金的誘惑下開始嚐試鑽第七口井。井隊的老板認為這個地方根本不可能鑽出水來。但李虎丘說隻要相信,奇跡就會出現。井隊老板心中對李先生的話不屑一顧,但看在十倍價錢的份兒上還是決定開鑽第七口井。結果奇跡真的出現了。當甘洌清澈的水從地下千米深處噴湧而出時,井隊老板幾乎把李虎丘當成上帝來崇拜。營地的人們聚在一起換個舞蹈,連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賊王也禁不住跟著眾人一起又笑又跳。

印度少女揚達維是李語冰的中醫弟子,跟李李一樣也是生具異香的體質。也是營地的醫療官之一。在這幾個月當中她多次找李虎丘的麻煩,甚至有時候到了無理取鬧的地步,李虎丘對此表示理解,他一廂情願的認為是因為之前在賭桌上得罪了這小姑娘。但當地下泉水噴湧而出時,她第一個擁抱的人正是李虎丘。

一個女孩子如果對每個人都很好,惟獨對你從來不假辭色,甚至故意做出厭棄的樣子,卻還常常出現在你麵前時,絕不會是因為討厭你,多半她是喜歡上你了。隻是由於各種原因難以啟齒而感到矛盾糾結。

傍晚,還是那個山坡,李虎丘和李語冰。

“這就要走了?”李語冰手裏拎著酒壺,難得的流露出難舍之意。上一次麵對分別時她不肯稍加辭色給自己心愛的男人,因為她怕天鵬哥會舍棄一切留下來,她知道那男人一旦留下就不會離開。但在自家弟弟麵前卻不必有此顧慮。即令她再如何強大,也始終是個人,並且是個心思細膩,情感豐富的女人。

李虎丘指著山下的巨大蓄水池,說:“力所能及的事情已做完,雖然做了點善事,但我這輩子是肯定與天堂無緣了,來之前本來打算勸你跟我一起回去,但來這以後才發現,你和我不但骨子裏流著一樣的血,心性也是如此相近,一切以我為主,本心自由不願受任何外物影響。”

李語冰道:“應該是你像我才對,這叫先有其姐後有其弟。”說著嗬嗬一笑,舉起酒壺道:“來,姐祝你一路順風。”

李虎丘接過酒壺,痛飲了一大口。酒是虎丘從歐洲帶來的。在當地釀糧食酒是違法行為,因此十分難得。虎丘喝了一口便將酒壺還給李語冰。道:“酒裏兌水了,不好喝,你留著慢慢喝吧,等我回去以後就安排船再送一批物資過來,到時候一定給你帶幾十桶最好的白蘭地。”李語冰道:“最好還是二鍋頭,洋酒怎麼好喝也喝不出家的味道。”李虎丘滿口應承。

山坡下,小姑娘達維正專心致誌在草叢中尋找可用的草藥。姐弟二人都注意到了她。李語冰說:“她今年才十九歲,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一個男人。”李虎丘道:“等到她二十九時也許早已忘了我長什麼樣子。”李語冰笑了,“女孩子一輩子隻有一個十九歲,誰都沒有權利替她選擇該去喜歡誰。”李虎丘不願多談,索性閉口不搭腔。李語冰大體能明白他的心思,對此她也持肯定意見,之前的話不過是站在達維的立場說的。話題一轉,又道:“回去以後替我跟他說,有合適的就找一個吧,別等了,再等下去也是浪費時光,人一輩子好時候也就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