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媽一聽,坐在旁邊也是一頭霧水。合著今天大姐夫來,不單是送衣服來的,還帶著大姐的欽命啊。
“道平啊,我剛才說炒貨攤過了年就不幹了,我跟你大姐商量了下,與其兌給別人,還不如讓親戚朋友幹。”
“那是,親戚朋友實在。兌給別人也就收個攤位費,嗯,”田爸說著一琢磨不對味,兌給別人可以收攤位費,要是給了親戚朋友,難道就不收攤位費?
“大姐夫,您跟大姐的意思是白給?”
大姑夫點點頭,說,“我跟你姐有這個攤位費也發不了家,沒這個攤位費也餓不死。就想著看看親戚朋友間有誰願意幹,把這個攤位接過去,自己人嘛也放心。”
田爸低頭想了一會兒,說,“大姐和您不是想給我吧?”隨後又搖著頭說,“事倒是好事,可是大姐夫,我家裏這攤子事您也看到了,小川媽的身體不太好,小苗在鎮初中上學,我自己去,一是幹不了,二是留她們娘兩個在家我也不放心啊。”
大姑夫笑著說,“道平,還沒怎麼著呢,你就把門封得死死的。說實在的,我跟你姐打一開始就沒考慮過你。”
田爸神情一鬆,忽又有些失望,眼巴巴地看著大姑夫,試探著問道,“您和大姐想送給誰?”
田爸說這話時,腦子就不停地轉。要說親戚朋友,從大姐夫那邊論的話,他給誰都與自己沒辦係。姐夫既然在自己家裏跟自己說起這事來,親戚朋友應該是自己這邊的。自己這邊有什麼親戚朋友?除了自己與大姐就是小妹了。小妹兩口子倒是能出得去,可是兩口子太老實,能幹得了嗎?
大姑夫看了田爸一眼,說,“道平啊,過了年小川就考大學了,按小川的成績,考個大學絕沒問題。”大姑夫兩眼盯著田爸,端起酒盅與田爸碰了碰,又說道,“上大學的費用高啊,學費高,生活費用也高。你還有一個小苗也在上學,處處都要錢花,你能支應得起?”
田爸臉上顯過一絲尷尬,苦笑著說,“姐夫,孩子能有出息,我這當爸的,砸鍋賣鐵也不能虧了孩子。”
嗞溜一聲,田爸一口把酒倒進嘴裏,抬手抹了抹嘴巴,伸手摸過酒瓶子給姐夫和自己又倒滿。
大姑夫指了指屋裏的家俱,說,“道平,你看看,你砸鍋賣鐵你能砸出多少來?又能砸幾次,小川明年這個時候就是大學生了,大學一上就是四年,每年的費用都不少,第一年你能應付,第二年第三年呢,你總不能每年都砸鍋賣鐵吧。”
田爸眨巴著眼睛看著大姐夫,心中暗說我就是打個比方,大姐夫今天怎麼較上真了,難道真的砸鍋賣鐵不成?轉念一想,大姐夫說的也在理,自己一家四口,能抓錢的也就隻有自己一人。隻守著幾畝地,一年忙活下來,也就能解決一家四口的吃飯。零花錢還得再想辦法去掙。
田川一旁看著,大姑夫今天擠兌老爸有些狠。要是老爸兜不住怎麼辦。像老爸這樣在生活底層掙紮求存的人,他們幾乎沒有可以炫耀的地方。但他們也渴望得到尊重。要是把他們惟一能支撐的尊嚴也扯碎了踩在腳下,他們隻有兩條路可走,或者破罐子破摔,或者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