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久違(1 / 2)

這所牢獄的風其聲宛如人的嗚咽,也若夜血般濃凉,吹到他幹淨白衣遮掩住的遍體鱗傷上,這數月以來的所有痛苦如同潮水一般衝擊在了身上。

景陽數月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站起來的身軀難以抑製的顫抖起來,已經重新變得清澈的眼睛裏麵,如同蕩漾的湖泊。

一切一切的痛苦,景陽感覺此時依然在澆灌到他身上一樣。

兩位攙扶他的獄卒有些訝然地望著他,習慣了他的堅韌,他此時的反應多少讓人意外,不過隨之又釋然。

監察司大獄代表著什麼?中州人誰都知道代表著什麼,這裏是真正的地獄,地獄是轉世,這裏隻有痛苦的輪回,心性再堅毅的人也有在其中失了心智的,何況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他們作為施刑者,被這些一個個慘絕人寰的酷刑熏陶,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戾氣,眼睛更是一片通紅;他們自己是實施者,都被這些酷刑,被這裏的環境所改變得生活中滿是戾氣,自然對於這裏的恐怖別外界任何人都要了解。此時望著景陽,竟然不禁生出敬佩之意。

“小心些。”一位獄卒放下了所有的戒備與敵意,耐心地提醒道。

景陽對著他頷首,回首看了一眼這黑暗與火光交彙的囹圄,轉頭虛弱地抽了口氣,開始蹣跚著一階階甬道中的樓梯,每一步搖搖晃晃,踉踉蹌蹌,好像要摔倒。

那扇銅門,終於出現在了麵前,兩側的火把,宛如一雙鬼眸,饕餮之光,覬覦其身。

“準備好了麼?”那位獄卒又一次柔聲問道。

景陽閉上眼,緩緩頷首。

“哐哐哐——”符文銅門緩緩抬開。

景陽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陽光了,當那厚重的監察司大獄的大門打開的時候,他被黑暗吞噬了良久的心也似乎一瞬之間破開雲霧,溫和的光芒似驟止的劍深深刺入他的雙眸,給他一陣刺痛的同時,也將久違的暖意送入他的五髒六腑,身體上那些傷口,也泛出麻癢之意。

三個多月前張劍過從這裏送出去斬首,他與那日做了一件欺瞞了整個王朝的劫囚。

而今,他以監察司大獄第一位被釋放者的身份走出。

或者說抬出。

站在黑暗與光明交彙的大牢門口,一副擔架架在他身上,一位獄卒取來一塊折疊的黑布遮掩在他的眼睛上,防止暗與亮的轉換讓其失明,兩位監察司的獄卒在一眾獄卒的簇擁下,抬著他走出牢獄。

景陽昏昏欲睡,閉著眼睛,靜靜感受閉眼後的黑暗中透出的光明逐漸清晰,身體上的暖熱由表透裏。

他嘴角帶上了一絲苦笑,感受著來自大獄外的一切美好。

都結束了,所有的痛苦,都結束了。

身軀寬厚的典獄史走到了他的身邊。

望著蒼白得好像一張紙的皮膚,虛弱得隨時會散架的身體,他心裏泛出深深的愧疚,身為同門,他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說,但是景陽的狀態還是讓他什麼話都沒有說。

“早些離開翰伊吧。”典獄史心中默念道。

……

門外的空地上,幾株吐土而出的黃草隨風晃動,似乎在向平安歸來的景陽招手。兩輛馬車停在門口,兩匹大馬搖頭晃耳,陸無琴與黃雪梅以及唐歡三人都極其拘束且緊張的站在馬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