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華細細形容一遍那名宮女的模樣時,靳聽才離開偏苑。望著遠去的背影,沙華內心唏噓,隱隱覺得,這一切像一場綿長的夢,夢裏分不清真假。每一個人都對她麵露微笑,站在那彼岸之處,遙望,低笑,刹那,又如煙消逝。
每一個日落,都像地上泥土,死寂一片。
張望一日又一日,宮中還是未傳來任何結果。沙華歎息著,輾轉又回到屋內,燃燒過的燭淚點點結滿燭台。托起的燭台,像一朵青瓷色的花,輕輕盛放著生命短暫的紅燭。
忽地,一陣淩亂腳步,擾亂沙華思緒,當她抬眸的時候,忻聽已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走,沙華,我帶你出宮。”
沙華臉上微愕,怎麼連忻聽也跑到這裏來了。“忻聽,你要帶我去那?”
“別問了,跟我走!”忻聽一臉正經,拉著沙華往宮門走去。在他們身後,侍衛尾隨而至。
“殿下,殿下……你們不能走,沒有王的命令,是不允許離開的。”其中一名擋在忻聽和沙華前麵。忻聽眼神一凜,怒視侍衛:“滾開,誰敢攔我?”
忻聽伸手推開侍衛,不由分說地拉著沙華走到宮門。在他的意示下,宮門打開,忻聽似是一早有準備,在他們出到宮牆外的時候,已有兩匹馬兒停駐在樹底。待沙華上馬後,忻聽不發一言地拉著沙華的馬匹往外奔去。
轉眼,已到蒼茫野外。忻聽一臉沉鬱,外麵天氣似受到他的影響,刹那變得低沉。今日的忻聽,跟往常很不一樣,他究竟為何這麼著急要帶她出來?
“忻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行了百餘裏,沙華忽地停下來,一臉認真地問著忻聽。忻聽望著沙華那張絕色的臉,在他陰暗的眸子裏,似湧過一抹柔情,轉眼,又如煙消逝。
“忻聽!”沙華加重語氣,喚著忻聽。
忻聽停馬,朝天際的盡頭望去。遠處浩瀚雲海與青蒼大地交接,隱隱在他眸底流動著淡淡哀愁。
“沙華,父王他……已經過世了。”忻聽語氣悲傷,一絲悲慟,硬咽在他喉間。
“什麼?”沙華臉上震驚。王怎麼突然就離世了?那代表著她永無洗刷罪名之日,忻聽現在將她帶出來,不是落人口實,被說成畏罪潛逃麼?忻聽,你到底要至我於何地?沙華綠色眸子刹地轉變,帶著苦澀看向忻聽。
“忻聽,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沙華語言蒼白,忻聽自以為這是在救她。其實,這是在害她。
忻聽忽然轉身麵向她,目光濃鬱:“沙華,跟我走吧,浪跡天涯,不要回去那個到處藏殺機的城,那堵高牆裏,埋葬的不是榮華富貴,是白骨崢崢,懂麼?”
沙華拚命搖頭,忻聽臉如死灰,一片慘白。“沙華,別傻了,你以為父王當真不知你身份?他知道,一早已知道!你知道我母後是怎樣死的麼?是被人逼瘋了,掉進水裏淹死的!她死的時候,臉色白得跟紙一樣,雙眼睜得那樣大,像不甘,像要看清楚那個害她的凶手,沙華,不要回去,不要……”忻聽突然像瘋了般,緊緊抓住沙華的手。
沙華驚駭看著忻聽,忻聽在說什麼?他和靳聽一樣,越來越複雜。“忻聽,我必須回去,不管如何,我都要證明我的清白。”她堅定地望向忻聽,忻聽聞言倏地放開沙華,他一步一步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他才蹌踉跌坐地上,眼裏一片茫然,像丟失靈魂般。
接著,他放聲狂笑,一直笑到眼角全是淚花。一陣風驟然吹起,他的衣衫不斷翻飛,一切,蒼涼得如同垂死生命的終結,作著最後掙紮,零落的黃葉,漫天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