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華隨著長空走進失守和反攻的古乾城,裏麵血色一片,蒼茫大地冒著濃烈腥味。屍橫遍地,旗幟半倒於地,殘肢東一隻西一隻,滿目狼藉。原來,戰爭是如此模樣。斷地的頭顱,攔腰截斷的半身……
一股惡心的感覺在沙華胃部騰升,酸意直攪五髒六腑。入目的片段像烙在她的心口上,揮之不去。一步步踩在血跡上,沙華強忍著幾乎翻轉的胃部,忍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咬著的唇,直到聞到同樣的腥味後,才微微鬆齒。
“三殿下……”長空眼睛複雜地盯看著沙華慘白一片的臉色,語氣裏有明顯的焦慮。“三殿下,如若感到不適,末將先行將你送回廊坊,你看這樣可好?”
“不必了,到驛站——”沙華咬著唇,隱忍著對長空說。
長空聞言,馬上領著幾名士兵將沙華護送到驛站。餘下的所有士兵,全在急速清理城裏的屍體。殘肢斷顱堆滿車,一車車運送出城,送到野外挖地數十尺掩埋。
蒼茫的夜,忽然下起連綿大雨。豆大的雨點從蒼穹之下傾泄而下,天的一角,似穿了一個大洞,滂沱大雨重重墜落枝頭,灑在屋頂的瓦礫上。像是,要衝洗這場罪惡,像要洗滌那沾上血腥的靈魂。更是洗去城裏的汙點,簌簌而下的雨,拚命衝洗著染滿血跡的古乾城,瞬間,雨水混合著血跡,化為淺紅的玫瑰色,淒冷,豔冶。
諸火國的王宮內,一名冷峻男子臉如寒霜,佇立大殿之上。侍候一旁的太監身體哆嗦抖動,動也不敢動。境外傳來捷報,烽巒國竟一舉攻破三座城池。
“王,締將軍已在殿外,是否……”
“傳!”一聲低沉嗓音在殿內響起,門口處的太監急急轉身步出殿堂,將一名俊美男子領進殿堂。王座上的人手一揚,殿上所有人退下,獨剩俊美男子和王座上的王。
“締羲,烽巒國的軍師輕易攻下三座城池,據聞,他是國師龍熵的門下弟子,依你看,你和他相比,誰更厲害?諸火國可是很久沒吃過這樣的虧。看來,我們遇到對手了,接下來,應該很好玩。”長孫玄月冷峻如霜的臉上忽地挑起一抹玩味笑意。
締羲眼神一斂,臉上表情漠然。“王,既然覺得好玩,那何不繼續玩下去?”語調中有股輕佻。
“恩,很好,不愧是我賞識的人。”長孫玄月抿嘴一笑,眼裏深沉得不著痕跡。所有人都不能忍受締羲的傲慢,而在他眼中,恰好欣賞他這種傲慢與不羈。阿諛奉承的人多了,身邊有一個如此直言,又不卑不亢的人,反倒多了種情趣。
“接下來,讓我看看你是如何的發揮吧!”長孫玄月從王座上站起。一襲銀袍襯托著他挺拔的身高,更顯氣派。幾縷發絲輕垂,鋪蓋在寬廣的肩膀上。袍帶間鑲嵌一顆手指般大小的藍寶石,所有裝束,璀璨得輝煌,而他的臉上,隱隱透著邪惡的笑意。
在笑聲遠去後,締羲深濃琥珀色的眸子裏,散發著詭異的光芒。很快地,異樣的光從他眼底消逝。龍熵的門下弟子?他可從未聽龍熵提起過,有這麼一號人物。
他轉身從殿堂走出,外麵冷風襲身。寒意撲過臉龐,風,吹亂他的發。凝望蒼茫天際,壓抑在他心底的酸楚,在他失落的心口不停地鑽,直到他感覺近乎窒息。
俊美的臉,瞬間扭曲,伴隨耳邊的風,他一步步邁向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