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深長目光,遠遠凝視靳聽消失的方向。
平靜的宮裏,每個人依循規矩而活著,當紫紅的門扉閉起,藏在裏麵的真相,永遠是無從得知的。
在靳聽離開後,沁春殿裏出現幾抹人影。“將他救醒吧,沒必要讓他一直沉睡了。”緩緩地一聲概歎。接著有人將一顆朱紅色的藥丸放進忻聽嘴裏。床上看似熟睡的二人,被人幾下翻動,轉而,一切又變得正常。
舞姬進宮,忻聽與沙華的龍陽之僻,靳聽擺朝,刹時間,宮內流言四起。正德殿上,群臣朝朝苦等,王座上空蕩蕩。
段清佑表情哀戚,喃喃自言:“朝綱亂,後宮亂,倫理失常,莫非,我烽巒國,真的到頭了?”他邊說邊往殿外走去。他身後的朝臣麵麵相覷,一時間竟也無言以對。麵對散去的人,安祿臉色擔憂地思索著。
入夜,靳聽呆坐在映德殿的前院。石桌上擺放著幾壺酒,他一次次地將杯中的酒斟滿。當灼熱的酒順著喉嚨劃,一股酸澀,難以下咽。
“王,振作起來吧,烽巒國已經亂成一團,你再不理朝綱,恐怕……”安祿站在邊上苦苦勸止著,奈何靳聽置若罔聞。
“本來,就隻剩一個空殼。”靳聽嘴角乏笑,雙眼隱隱透著醉意。
透過月光,他俊朗的臉上一片消極。他站立起身,帶著微醉的腳步,一陣沉思後,往忻聽的寢宮走去。淡淡月光,倒影著他蕭索的身影,長袍不斷輕揚。
當他進入那片杏花林苑時,一陣芳香襲來。朵朵花兒,在黑夜中盡情綻放,在百花之中,還有一朵牡丹之王獨自佇立,微風輕吹,它的影子晃動幾下,像正在月下孤芳自賞。
牡丹邊上,有片湘妃竹子,竹影搖曳,斑痕點點的竹身上,發出嗚嗚之聲,似箜篌的節奏,動聽且憂傷。長而彎曲的竹葉,延伸到邊上的涼亭假山,靳聽踏著微醉的步伐,靜靜往那扇風雅十足的門走去。
當他路過竹林時,竹林的另一麵,發出幾聲響動。靳聽身子一愣,疑惑地往裏麵張看。隔著黑黑的竹影,他輕踩腳步,漸漸繞過竹林。
一抹豔紅映入眼簾,隨之是熟悉的銀灰袍衣,那塊玲瓏剔透的白玉龍佩,像針一樣紮在靳聽眼裏。忻聽和霞豔飛?他目光慢慢往上移,花月底下,二人親昵擁抱。刹那,他覺得自己似掉進一個千年冰窖,由頭到腳,徹骨的冰冷。
忻聽的狂妄,目中無人的程度,已不再將他看成烽巒國的王。揪心的痛,令靳聽臉容扭曲。兄弟之情,竟如此薄膜,不堪一擊。
隨之,一股憤怒鋪天蓋地般席卷而來。他可以忍受忻聽的狂妄,可以忍受他欲奪帝位的決心,但是,他絕對不能忍受忻聽對沙華的傷害。他已經有了沙華,為什麼還要背著私會霞豔飛。霞豔飛在宮中的身份,是他的妃,盡管他不承認,但君王後一早頒下恣旨。
自己昔日情同手兄的弟弟,得到他愛之極深的女人,還勾引自己的妃子,還一心窺探自己的帝位。忽然間,他覺得麻木了。所有的溫情,親情,都毀於一旦。有種深深的絕望,在心裏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