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聽眼裏騰升起前所未有的肅殺,他嘴角微彎,冷冷笑意彌留臉上。他輕輕整理衣袖,舉步往宮內走去。
“忻聽,我們兄弟好久沒一起喝酒了,今晚醉一場,如何?”靳聽手捧一醞酒出現在杏花林苑,離遠地,他便朝忻聽喊著。忻聽負手站在苑子的槐樹下,茫然回首。
良久,忻聽才緩緩點頭,二人在石桌坐下。靳聽輕輕一擰,打開酒醞,一股濃鬱的芳香,流泄四溢。酒味帶著花的香味,在月影下擴散,二人一杯一杯,仰首飲盡。彼此沉默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直到三更,遠處太監搖動報時的鍾響,靳聽邪邪一笑:“忻聽,你當真這麼在乎這帝位?”
“王,你醉了。”忻聽搖晃著空了的酒壺,淡然答著。而他的眼裏,根本看不出任何波動,仿佛靳聽所說,完全不關他的事。
靳聽眼一眯,臉上騰升起怒意。忻聽的狂傲,忻聽的目中無人,已超越一切界線。盡管他一直視他如最親的兄弟,而一切,已是全部變樣。君便是君,臣便是臣,他們是兄弟,也是君臣,忻聽到底以何種姿態來傲然示人?他犯的過錯,已是一道深到不可彌補的鴻溝。
“忻聽,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靳聽眼裏一抹陰森。往日的情誼,早被摧毀,剩下的,隻有鬥爭。他舉杯,將剛斟酒的酒一飲而盡,晶瑩剔透白玉杯,被他緊緊一捏,一聲沉沉響動。轉眼,那隻白玉杯子,被捏得碎裂開。
靳聽的手,也被碎片劃破,有幾滴鮮血,從他指縫間流出。“——滴答”一滴殷紅的血,滴落在流泄出來的酒上,淡淡腥味,夾雜酒香。忻聽輕輕皺眉,不解的雙眸,靜靜望向靳聽。
“跟我來——”靳聽一聲命令,人已往外麵走去。忻聽低頭疑惑片刻,舉步跟上靳聽。濃濃夜色之中,二人一前一後,往宮殿側角的小徑走去。在他們小時候,經常路過這條小徑。這是一條通往宮外校場的道路,小時候,他們練習騎術、箭術之時,都是從這裏抵達宮外校場。
細碎的腳步聲,踏在朦朧的月色底下。在路過的雪樺樹邊,一陣微風吹得葉子簌簌而落,淡淡銀色,如一層飛霜,卷起,飛揚,反複地重複著。
二人的衣衫輕輕掃過地麵葉子,轉眼,消失在小徑的盡頭。
寬廣的校場,二人靜靜對峙,夜風不停舞動他們的衣衫,淩亂的發絲,拂過他們俊朗的臉龐。
忽地,靳聽一個旋身,眨眼,一抹細長的黑影飛向忻聽。“吜——”忻聽鎮定地伸手一接,一把長劍已落入他手裏,一片異光,在他眼底升起。
當他抬眸時,靳聽已拔出長劍,一臉決然姿態。“忻聽,我們兄弟許久不曾比試了。今天,我們比試一場!”淡淡的聲音響起。忻聽從靳聽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冷漠,像凝結千年的寒冰,令人不自覺地感到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