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話,當周習涼手裏的紙巾貼近我鼻子的那一刻,我真的期盼山崩地裂,地殼湧動,然後,大地在我腳下裂開,我就這樣鑽進去,躲開他的目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麵紅耳赤的望著他把那張沾滿我鼻涕的紙巾,扔進身旁的垃圾桶,丟人現眼。
努力想要組織好語言,爭取將剛才一幕一筆帶過。可惜,當我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眸光中,滿滿的,都是細碎的笑意。於是,我放棄了前麵的想法,低下頭,嘴角抽動了兩下,
“那……那個……真不好意思。”
他沒有做聲,擺擺手,似乎並不太在意,然後,他將手裏的紙包塞給我,衝我眨眨眼睛,“這個給你,留著吧。”
“奧……”尷尬的伸出手,我的腦子裏依舊糾結於要在哪開一條地縫,鑽進去。結果,我的三心二意導致了第二次的失禮,我沒能接住他遞來的紙巾。
眼見著那包紙巾從我手邊落下,嘰裏咕嚕滾了半米,我居然站在原地叫得像個怪胎,“呀!”
不過,阿彌陀佛,周習涼並沒在意我的神經質,他飛快彎腰,撿起紙巾,轉身,再一次,將它遞了過來,隻是,這會,他的眉梢不在掛著笑,而是多了幾份擔憂,他湊近過來,目光關切,問我,
“你沒事吧!手這麼抖?不是發燒了吧!”
盯著他的麵龐,我有些愣愣的,他的眉眼很好看,細長的眉毛底下,是一雙男生少有的柔順雙眼,見我不支聲,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遊走著,試探性的又問了一遍,“喂,你手這麼抖,沒事吧!”
“奧!”我回過神,臉上一陣滾燙,退兩步,躲開他的目光。我當然不能告訴他,自己還在惦記著剛才的鼻涕,想了一會,我飛快搖頭,我說,“沒有沒有!哪有那麼嬌氣。"
“那就好。”他笑,隨即直起腰,看了看手表,問我,“你一會兒去哪?”
“回家。”我說,
“你家在哪條路上。”他又問,
“越南中路蓮花小區。”我回答,
聞聲,他微微一驚,半響後,他的眼睛眯起來,內裏有光,慢慢地波動了兩下,他笑,“哎呀,那還真是巧阿。”
過去的十幾年,我從來不知道,從醫院到我們家,居然有一趟直通的公交車。而更驚喜的是,這條公交居然……
“東x財經大學,這車居然路過東x財經大學。”望著車窗外碩大的“東x財經大學”牌子,我大呼小叫的像個初次進城的鄉巴佬。
“是阿……”周習涼點點頭,“去年剛開的線路,從碼頭到越南東路,線路很長,很方便。”
“碼頭到越南東路?哈哈,這不就是說,我可以從家直接坐車到學校了?”激動的扭過頭,結果,出乎意料的,我迎上的卻是周習涼詫異的目光,他問我,
“怎麼?你不知道這條線路?”
“當然不知道。”我搖搖頭,
聞聲,他愣了一下,隨即猶豫許久,慢慢說道,“不會吧,這邊是剛建的大學城,所以隻有一趟公交線路,你怎麼會不知道?!”
我扭頭看他,“當然不知道,還沒來上學怎麼會知道。”
“沒來上學?……”他似乎有些驚訝,望著我,久久的,凝眸的眼睛好像波瀾不興的黑海,
“對啊……我九月份才會來報道。”望著他,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九月份報道?”他的眉毛挑一挑,“那麼說……”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遊離了數秒,一字一頓的重複著,“你是新生了?”
“是阿,怎麼了?”我沒意識到這話中的玄妙,竟然還傻不拉幾的拚命點頭。
“這樣的……”他的嘴角微微一揚,樂了出來,
“你笑什麼?!”我匪夷所思。
他停止了笑,“果然阿,之前是騙我的。”
“騙你的?”我依舊沒明白他的意思,“什麼騙你的?”
“你忘了麼……”他的眼睛亮閃閃的,內裏的光卻溫和的極其絕妙,他撇我,帶著笑,“那天晚上,在玻璃劇場外。”
——
那天晚上,
玻璃劇場……
……
我去!
仿佛就在一瞬間,我蒙圈了,我放電影似得將幾天前的夜晚在腦子中過了一遍,最後,很不幸的,鏡頭停在某個節點上,有個傻x掐著腰,一臉不服的瞅著對麵的男生,叫嚷著,“靠!你猜錯了!我今年大二,再開學就大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