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後,我便再也沒見到二公子秦權,據說是回京去了,本就是秘密回來,離開自然也不會大張旗鼓。
至於我,自然是不可能再去漢南,然而想去漢北一時又不能成行,雖然在秦府做了八九個月的下人,可身上的餘錢遠不夠路上的花費,武敖那兒雖說有些賞銀,可我又不好意思跟他借用,等到好意思開口時,卻得知他已全部賞了屬下,真真是讓我驚了半天,足足百錠官銀、百石細糧、百匹絲絹,隔在普通百姓家,可是好幾年的花銷,他到是舍得一下子全散了人,可見這小子雖年紀小,可心性不低,懂得收買人心,我晚了手腳,隻得暫時待在漢東,等湊足了銀子再往漢北,他到還覺得慶幸銀子散得快,說是姐弟一場,總不好還沒叫幾天姐姐,我就離他而去,看來到是真把我當親人看待了。
他救得那將軍名叫英奎,人到是寬厚,隻可惜帶兵的能力差了些,若非如此,何來三萬兵馬一入東周就被人合圍,連反擊的時間都沒有就差點全軍覆沒?不過這對武敖來說,到是個絕好的攀升機會,他畢竟是救過大將軍一命,而且還刺死了叛軍之首吳平召,隻可惜這吳平召的身份太特殊,畢竟是漢東王八拜之交的獨子,若是換作其他人,也許武敖的官職還不隻是個八品副尉,不過能在十五歲時憑自己的本事從火夫升成副尉,這已是神奇了。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師兄送大公子的那盤“活死局”,漢東這盤棋局最後的結局到底是什麼樣的呢?他既然能用這盤棋局做提示,自然是有根據的,隻是我一時還想不到。
時光茬苒,不知不覺已入暮春時分,天氣漸漸悶熱,張嬸因為要去城外接公婆進城,告了幾日假,這廚房的事就全落到了我頭上,因為常跟在張嬸左右,分派人做事到也有條有理,平時也沒跟人拌嘴,自然順理成章就接了張嬸的差事。
這幾日第一茬韭菜上攤,賣得很快,要早早的去集市才能買到,又不好仗著侯府人的身份預先定下,這是崔管家給定的規矩,在外麵萬不可敗壞秦家的名譽,所以隻好各憑本事。
秀水是前些日子從主屋那邊撥過來的,長相水靈,隻可惜年紀太小,手腳不利落,崔管家就把她送來了這邊,她到是很開心,說是在老夫人那邊整日心驚膽顫,害怕出錯,而且老夫人身邊的紅玉姑娘老是找她的不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得罪的,來了廚房這邊到是大大鬆了口氣。
抱了兩捆韭菜,我跟秀水好不容易從人縫裏擠了出來,連著三年大旱,韭菜到也成了新鮮東西了,隻差把人擠成了肉餅,趕緊托了秀水的胳膊鑽到人少的地方,想喘口氣。
孰知正撞上了武敖,隻見他一見到我們,如同見到了救星,撒腿就衝了過來,我往他身後看,不免一笑,原來後麵還跟著位姑娘,梳著高髻,一身粉綠綢緞的長袍,藕色內衫襯底,藕色墜膝腰帶,將身形修飾得柔和、修長,隻是隔得遠,看不大清樣貌,走近了才瞧見,原來是老夫人的貼身侍女紅玉,見到是我們,本就清冷的臉越發顯得陰沉。
“姐。”跑到我跟前,擋了我頭頂上大半的太陽,這小子到長得真快,才年把時間就拔高了這麼多,也越發壯實了,與剛遇到她那會兒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姐姐,怎麼自己出來買菜?”可能是當上了副尉的原由,連說話都不一樣了,側過臉,用眼示意了一下身後,“姐,幫幫我。”低聲說了一句,惹得秀水抿嘴偷笑,被他瞪了一眼。
我自是明白他的意思,這紅玉姑娘曾將老夫人賞的玉鐲子贈給了他,他這個愣頭青一時犯渾收了,可不知卻是收了個定情物,如今到好,人家認準他應了這份心思,何況他如今又是前途大好,想也是不會鬆手的。
“我若幫了你,以後老夫人那邊萬一跟我過不去,可沒人幫我,自己犯得渾,自己收拾。”深宅大院待久了,宅子裏女侍們那點小動作早能看明白了。
“姐。”見我歪頭不看他,又轉眼求秀水,“秀水,武大哥平常待你如何?”
“武大哥,這次我幫不了你,上次就是因為幫你脫身,我才得罪了紅玉姐,還被打了二十下手心呢。”這丫頭現在才把實情說出來,原來是這麼得罪紅玉的,難怪在老夫人那邊待不住。
“你被打了?什麼時候?怎麼不告訴我?”到顯得有些擔當。
膽小的秀水卻嚇得直眨眼,示意紅玉已經走近了,讓他不要再說。
“是我罰她的。”紅玉站到我跟秀水對麵,嚇得小丫頭直往我身後蹭。
武敖轉頭與她對視,“為什麼要罰她?”
“我罰她是因為她弄壞了老夫人的碧玉煙嘴,並沒有其他原因,你若是硬要想到別處,我也沒辦法。”聲音清冷冷的,這還是我第一次近距離聽她講話,也是因為這句話改變了我對她的印象,眾人口中,這位紅玉姑娘可是出名的蠻不講理、仗勢欺人,可現在我卻感覺她不應該是這種人,若是她是,那麼此刻在心儀男子的麵前應該盡量掩飾才是,不會一上來就說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