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此時並未開啟,隻能在馬車裏等到卯時,一夜的風吹,頭早已有些昏沉,喝下一杯熱茶後,才找回了些熱氣,此時運河上依然火光衝天,倚在被褥中,望著窗外火紅的光束,身子隨著馬車的顛簸輕輕搖晃著,漸漸有些昏昏欲睡。
扶瑤輕淺的喝馬聲也成了催眠曲,轉個頭,沉沉睡去。
醒來時,周遭一陣喧鬧,原來早已入了城,正趕上了早市,茶廖、酒館、菜攤……叫賣聲陣陣。
“扶瑤,停一下。”招呼扶瑤一聲,很久沒在街市上逛了,少時總喜歡背著竹簍,跟師父一路逛過去,然後載著一堆東西一路走回山上,聽到叫賣聲,陡然心血來潮,想下去走兩步。
邊城的街市,儼然比陸蒼山下熱鬧了許多,捏了一隻熱騰騰的包子,扶瑤遞給攤主兩枚銅板,那攤主遲疑地接了去,趕忙遞過來一張油紙。
左右兩個小攤的人也都好奇地看過來,我們身上的衣裝,以及身後的馬車泄露了我們的身份。
大道上響起了一陣馬鈴聲,幾匹帶有官印的馬停在我們的馬車旁,仰頭看過去,勾唇淡笑,馬上的正是焦素義、英翠娘等人。
眼見焦素義麵帶怒氣地跳下馬,無意喊了句,“焦大哥,早。”
這聲焦大哥叫得他窒了窒,麵色緩和了不少,很久沒見到他了,黑瘦了不少,不知道秦權是不是也瘦了。
“屬下前來迎夫人回府。”抱拳低首,很是規矩,英翠娘也微微點頭。
他這聲招搖,惹得身後一陣細碎的交頭接耳。
“府裏人找了你一夜,你到是有閑心在這裏瞎逛。”路過焦素義時,他低聲附了這麼一句。
焦素義、英翠娘一早帶人進城,想跟我稟報戰果,結果正碰上府裏人抓瞎地四處尋我,他們幾人也幫著四處打聽,又不好明文張榜,說秦夫人在府裏丟了,隻能暗下裏查找,找到之後,就算大家心裏怨我,也沒人敢對我橫加指責,當然,焦素義例外,一回來就跟我吹胡子瞪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英翠娘幾次側目看他,似乎認為他的舉動太超過。
不過對我來說,早已熟悉了焦素義的脾性,何況他是在我跟秦權最落魄時跟隨左右,就是稱謂,我也叫他“焦大哥”,而非“焦將軍”,隻有在正式場合才稱後者,因此他的一些被認為逾舉的行為,在我跟秦權眼裏,其實並不算什麼。
“戰果如何?”正襟危坐,等著英翠娘上報昨晚的戰果。
“武軍三隻戰船燒毀,死傷人數大概在五百至八百左右,另外兩隻戰船在下遊水域碰上漢南水軍,急速返回,並無損傷。”
“漢南水軍可曾追擊?”
“沒有,第六隻商船駛進漢南水域時,就曾求救,不過一直未得到回應,後來武軍兩隻戰船接近,他們這才點卯,但隻是在水域內逡巡,並無意追趕武軍戰船。”
這就對了,周辭行事向來小心,沒有十成的把握,他不會輕易出擊,何況眼前的大局平穩,他不想打破,漢南建軍尚未完成,此時大戰,未免傷了楚軍的元氣,不過——隻要他們知道運河上不是他一家獨霸就已經達到了預期目的,“這次一共損失了多少布匹?”私自將軍需輜重調去當餌,雖然是達到了先前的目的,不過秦權那邊卻是不好交待。
“秋上剛送來的五千匹棉布,去掉義瓦一千五百匹,裝載入船的三千匹,還有五百匹可用。”英翠娘算得相當準確。
細細思索之後,抬頭看向焦素義,“將軍近日發來信函,言說營內棉衣不足,,焦大哥近日營訓可忙?不知能否抽空押送布匹?”
焦素義自然樂意,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英翠娘的疑篤甚深,估計她是猜出了我的心思,餘下的五百匹布是怎麼也不夠大軍所需,我既然開口要焦素義押運,自然是盯上了她手裏的一千五百匹棉布。
她猜得沒錯,我正是此意,義瓦山的內存篤厚,少了這一千五百匹布不會過不了冬,我明白焦素義能壓住英翠娘,這才有此一計,誰讓她私自先將自己的軍需抽調出來?這也算是小懲大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