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舊之後,誰也沒問對方為何會來京師,心照不宣的事,就算問了,得到的答案不過也是敷衍,徒增尷尬而已。
詢問過店家有關“萬山九虎”的作為後,讓人把那“大哥”帶進來。
單論長相此人並不輸屋裏這兩位諸侯公子,隻是周身帶著戾氣,脫不了草莽之氣,顯得張狂了些,尤其那雙眼睛,若我再年輕幾歲,當真還會有點不適,索性見得人多了,到也是見怪不怪,他看過來,我也不閃躲,隻管看過去就是了。
“你們是什麼人?”到是他這個階下囚先開了口,看起來還是對著我問得。
“客商,路過的。”
聽完我的回答,他哼聲一笑,“客商怎麼可能帶著這麼多高手出門?”
“有錢自然能請動這麼多高手,閣下久居天子腳下,這種富貴豪奢之事聽得應該不少才是。”
“……你喜歡錢?”這一句到是出乎我的預料,不免轉眼看看秦權、楚策,他二人均以手支下巴,看起來相當放鬆。
“錢,自然是喜歡。”這個問題我到還真沒考慮過,跟了秦權這麼多年,生活上到是從來不用操心,雖然也曾為軍費費神,不過那與生活無關,也許這就是嫁給貴公子的好處,起碼衣食無憂。
“你想要,我多得是。”很難理解他說這話時咬牙切齒代表了什麼,暗想還是不要再跟這莽漢糾纏下去,省得惹出笑話來,瞪一眼秦權,示意他接替審問。
跟楚策行禮告退,夜已深,也該上樓休息去了。
行至樓梯盡處,隻聽樓下一聲呼喝,“多少錢可買你的女人?”
嗬!搖頭苦笑,看來這小子今晚應該不會太好過才是。
次日再見,果然眼角有處瘀傷,據秦權說,他們是公平比試,出乎意料,秦權、楚策竟然放了這幾人。臨走前,那“大哥”還特意來到我跟前拜別。
我正側身站在吊腳樓梯上,卻是與他差不多一般高,可見此人的身材何等魁梧。
“在下郝通,昨夜……得罪夫人了。”抱拳施禮。
“郝義士不必在意,是我們誤闖寶地,有錯在先,昨晚讓幾位義士受苦了。”
“夫人與公子他日若路過萬山,一定到山上一聚。”說罷轉身就走,到把我晾在了樓梯上。
又見他們與秦權、楚策抱拳送別,看來已經得知了我們的真實身份,不免有點擔心,越多人知道我們底細,就越不安全。不過既然他們願意說出去,自然知道此人可信,最後還是把提醒藏在了心底。
早飯時,將李邦五、姚葉姿進京的事告訴了秦權、楚策,好讓他們心底有個底。
京城繁華依舊。
漢東公子府、漢南公子府早已荒廢,卻依舊有人把守,不過是表麵功夫而已,漢東已亡,漢南已叛,如何還能算得上大嶽臣公?人去樓空情已故,他朝人世他朝已不是。
當年初到京城,因為躲避刺殺,一直沒能好好遊覽一番,如今秦權、楚策各去尋路子想見皇帝,我自然也就有了功夫亂轉,有伏影他們護著也不擔心安全有礙,何況我長居南地,又是深居簡出,認識我的人本就沒幾個,與秦權一起反倒還危險幾分。
從清晨一直轉到正午,隻買了一串糖葫蘆,碰見一孩童哭鬧,就送給了他。手上空空如也,到也落得輕鬆自在。
穿過一條青石小道,一汪碧水在眼前鋪開,水岸對麵,一處紅漆樓置身楓葉叢中,水汽蒸騰下,顯出幾分仙韻。
剛想抬腳過橋,伏影閃過來阻擋,“夫人,那裏是未水閣。”
未水閣?好像聽過,仔細思索才想起來,原來這裏就是姚葉姿曾待過的京城第一歌坊。
“未水閣怎麼了?”因為記了起來,反倒想捉弄一下伏影這悶葫蘆。
他的臉色千年不變,明知道我故意為難,但又不好不答,“是男人尋樂子的地方,夫人不宜進去。”
扶著岸邊的青石圍欄微微歎口氣,“男人皆視煙花女子為不潔之物,卻又爭破頭皮散財尋樂,潔與不潔到底如何定論?世上若無此地,則天下女子皆淨,可偏偏又是難以杜絕,錯又在誰呢?”
“錯在生身女子,無力與世人爭斷是非。”一道女聲接住我的話尾。
轉頭卻看見一身布衣打扮的姚葉姿,她輕盈一笑,“遠遠的看著就像你,原來真得是你。”
收拾好錯愕,也許是被她的笑容感染,隻覺得心情舒暢,至於那些“你怎麼會來這裏”或者“我為什麼在這兒”,都不重要,如此晴空碧水,再談俗事豈不太煞風景?到是我們身後各自的護衛看起來比較現實,劍拔弩張,隨他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