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分為左右兩路,左路五萬人馬由秦權、許章統帥,右路則是班驍、武敖任左右將軍,我作為隨參一直跟在中軍帳,這麼安排,其實主要是為了防師兄,秦權對他的看法相當矛盾,忌憚卻又不想承認,這一點,從他第一次聽到“方醒”這兩個字時就是如此。
也許他看不上這些所謂的謀士,畢竟戰爭不隻是謀略問題,很大程度上還在於武將跟士兵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對決,師兄的才能確實了得,然而也被神話得太過厲害,致使世人皆以為戰爭不過是場謀略遊戲,從而忽略了那些真正流血、流汗的主角,因為這個想法,所以他並不十分倚重謀士,諸如我的諸多建議,也僅僅隻是建議,用或不用並不一定,這麼多年來,雖然他一直最信任我,然而在正事上,我們並非夫妻,他時常會用最實際的說法駁得我啞口無言,也因此,我更加懂得了戰爭並非是智謀所定,能夠決定勝負的是那些真正參與對決的士兵,這一點極為重要。
戰爭伊始,武敖結結實實地給我授了一課,什麼是真正的對決!
戰場上不存在人性,不要期待這裏的男人會對誰溫柔,即使是你的親人、戀人,在這一刻,他不過就是一隻惡魔。
班驍於前日引軍入深山,欲劫敵軍糧草,因此中軍帳中隻剩我跟武敖。
清晨時分,傳令兵突然來報,敵軍來襲。
“一共多少人?”武敖扔掉筷子,胡亂抹一把嘴上的飯粒,看起來相當興奮。
“約三千人,全部是騎兵!”
三千騎兵來偷襲五萬人馬,而且不是在晚上,定然有詐,“讓探子查探左右兩方可有埋伏!”伸手去拿令箭,卻被武敖搶了先。
“吹號角,迎戰!”
我瞪視著他,希冀他能暫緩下令,可惜他一眼也不看我,為避免中軍不合,我隻暫時忍下,等那傳令兵一走,急忙提出反對,不明就裏出戰,很可能造成大規模傷亡,而且班驍正準備偷襲敵軍糧草,萬一本營有恙,很可能會讓班驍所部陷入重圍。
“放心,我一定能打個大勝仗。”這是他回答我的唯一一句話,望著他的背影,我突然記起了許章臨別前的一句話——武將軍憋得太久了,怕是不好把握。
確實,這幾年不是莊忠,就是莊明夏,我似乎陷入了權利與情感的漩渦,完全忽略了對武敖的觀察,這小子從小就想出人頭地,殺吳平召,投漢東軍,漢北封將,棄印降秦,每一步都脫離不了他當年的宏圖大誌,對漢西一戰,秦權並未啟用他,秦權間或對他的不信任,使得他更想證明自己的實力。
“夫人可有吩咐?”當年由我提拔上來的祁公傅,如今已經晉升為參將,此次伐李,他也在軍中,自然跟我最親近。
“命人火速查明左右兩翼可有敵情!”祁公傅是巡弋出身,探查敵情是他的拿手好戲。
祁公傅領命而去,我坐在帳中暗暗等著回信,外麵,號角早已吹響,我急切地查看作戰圖,如果敵軍的意圖是把我們的注意力吸引到正西方向,那麼也就是說西南與西北兩個方向定然有埋伏,一旦大軍迎敵,很可能會被這兩路人馬截成兩斷,分而滅之,我這“隨軍”並沒兵權,在秦權身側時,因為身份獨特,我的號令有時就是他的號令,在軍中尚有效力,然而這是武敖的新軍,它的權利相當集中,而且以他的個性,自然不可能允許別人插手他的事,常聽下麵的軍官說他行事獨斷專行,還以為都是在挖他的牆角,如今看來,到也屬實,這小子一旦打起仗來,確實六親不認!因此要說服他,必須要有非常完美的說法。
正想著如何應敵,突然進來一年輕人,看他胸前的“封條”(封條,即錦繩,數量越多,表示官職越大,算是軍級的標誌,這軍級製度由秦權親自置頂,自新軍而起,士兵們習慣稱這種錦繩為“封條”),應該算得上一個小頭目,起碼是一個小方陣的統領,進來單膝跪地,我見他麵生,也就沒立即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