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章收拾好紙筆,將一頁信遞到我麵前,“夫人,您看這麼寫如何?”
接了信,看了兩眼,這是寫給莊忠的信,讓他多留意邊線漢北軍的動向,因為擔心我與莊忠的立場不同,許章每次寫信給他,都會通過各種方式告訴我信中的內容,也算是做到透明化,雖然我告訴他幾次,不用這麼做,不過顯然沒什麼效果,他雖待我如同僚,可心裏依舊認為女人生來多疑,且心小,容不得自己不知道的事,也不知他這個未曾娶妻的人是怎麼得來的這個認知。
將信折好,遞回給他,“先生多年未回漢西,可有思念故裏?”
將信封入油紙信封,滴上火漆,做好封印,“天下無故裏,何處非故裏?”
聽了他這話不免苦笑,“先生一如當年那個‘漢西北虜’的許章,雄心不減。”天下無故裏,何處非故裏?可見已將天下視為故裏。
“夫人看起來有些心灰意冷。”他將我這幾日的沉默視為心灰意冷的表現。
“不是心灰意冷,隻是記起了很多往事。”伸手將一旁的木柴添到火堆。
“夫人,贖許章冒犯了,有幾句話想跟夫人說。”見他眼神嚴肅,點頭示意他說,“趙王剛歿,將軍心中悲戚、孤寂,然而此時漢北軍就在跟前,正是我等生死存亡的時刻,將軍身為三軍統帥,不能有一絲一毫地疏忽,我們這些為下屬的要想辦法讓將軍化去心中悲痛,誓將此戰贏到底。夫人不但是將軍的夫人,更是將軍的內宰丞,此時夫人不但不能隨將軍一起沉痛,反而更應當努力勸慰將軍,因為這天下間,能在最短時間令將軍振作的隻有夫人您一人。”起身拱手,“許章在此請夫人務必忍住心中悲慟。”
他說得不錯,我跟秦權的確有太多相同的回憶,相同的悲慟,但此時此地確實不適合悲天憫人,“感謝先生指正。”
經過許章這麼一提醒,我趕緊收拾自己的情緒,行軍帳中切忌私情過重。
晚間,趁夜深人靜時,換去身上的男裝軟甲,從行軍袋中尋了件墊底的紫綢裙衫,因為沒有胭脂水粉,隻能將手在火堆旁烤熱,在臉頰和嘴唇上揉搓,試圖弄出些紅潤出來,還好因為怕手腳凍傷,在途中從一個農家婦人那裏買了些厚油脂,若不是這些幹硬的厚油脂,怕是手跟臉再不能見人了,洗完、搓完,對著木盆裏的倒影看了看,好像也沒老得太厲害,拿起篦子,剛想將頭發挽起來,秦權卻不恰當地挑簾進來,興許是太久沒見我這般模樣了,杵在門口半天沒醒過神來,“怎麼了?”他下意識地問。
“啊?什麼怎麼了?”我下意識地答。
兩人對視半天,突得都笑了,他放下帳簾,我索性將篦子放下。
他盤坐到我對麵,兩人的膝蓋相抵,他伸手捏了捏我身上的綢衫,咧嘴笑了,“你也不嫌冷,下雪天到穿起了夏天的衣服,臉都凍紅了。”手背蹭蹭我的臉頰。
“不是凍得,是我自己捏得,是不是比胭脂還好看?”動身往他身邊挪了挪,正好能摟住他的右臂,第一次這麼主動地偎到他身旁,臉頰貼在他的肩上。
“……”他低頭迷惑地看看我,也許是不知道我這突然的舉動是怎麼回事,“怎麼了?”再次重複這個疑問。
從他的肩上抬眼,“我想讓夫君你高興啊。”盡量放柔了聲音。
果不其然,他笑了,就知道這麼做會有這種反效果,這也是我的目的所在,“就換了件衣服,我高興什麼?”
“那你笑什麼?”伸手撥了撥他脖子上的泥土。
他反手摟過我,“我笑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娘子,不知道夫君喜歡什麼。”湊過臉來,“要麼幹脆就什麼都別穿。”
被他逗笑,雖然知道外麵的侍衛都退了,不過還是湊近他的耳旁,“真還不知道你這麼庸俗。”
“天下男人都庸俗,不隻我一個。”
雖是夫妻間簡單的幾句閨房話,不過到也將兩人的心情調得很高,挨著火堆,靠在他的懷中,一邊聊著或有或無的事,一邊扯來他的頭發,跟自己的綁在一起,仰臉問他,“這是不是就是結發?”
火光中,他的雙眸帶笑,壓低頭貼在我的臉側,“謝謝你,娘子。”
摸著他的臉側,淡淡盈笑,他是我的依靠,我也是他的依靠,夫妻不就是這樣嗎?
帳外,大雪紛飛……(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