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天帝口中無比忌憚的楚茨。
薑央不是旁人,若是念起來交情的話,她與楚茨相識更在天帝之前,彼時洪荒四合,薑央還是一條小小的修蛇,得楚茨一口妖氣才化成人形,當時楚茨在昆侖山巔被暗算後,便讓薑央將計就計,成為自己最後關頭還能夠重回天地的製勝法寶。
天帝防備之心太重,薑央在上界靜默地蟄伏了四萬年,不結黨營私、不參與凡事,每隔一千年就要為天帝當一次解語花,實在是憋悶極了,好歹終於不是全無所獲了。
薑央將在混沌界所見和天帝所言一五一十的告知楚茨,楚茨隻是定定的瞧著她,她的眼睛生得極為特別,長而不細,上眼瞼弧度特別明顯,拖出長長的眼尾,卻不像薑央那般妖妖嬈嬈地往上挑,而是溫潤地往下垂了一點,且睫毛長而濃密,眼神單純清澈,再配上一身白裘,怎麼也不像個妖了。
就連她額頭正中的紅蓮,拿給不識仙人真麵目的凡人看,多半還以為是什麼蓮花仙子哩。
楚茨平生最不屑的就是被人拿來與低賤的仙相提並論,於是每次出去都將頰邊兩道紅色妖紋現出來,然後露出深深的獠牙,讓人一見她就害怕得驚慌失措,奪路而逃。
雖然每次最後都會被昆侖教訓一通,教訓完了接著出去嚇唬人。
——那群脆弱得不值一提的小東西有什麼好值得你維護的?
——你這麼強大為什麼還要去逗弄這些凡人呢?
“王?”薑央說完了,看她不發一言,試探著問道。
“我聽到了。”楚茨思緒收回來,目光也從薑央身上移開,望著卷軸的出口,道:“也就是說,那小子把我的屍骨藏在了混沌界,然後設了一個他自認為沒有人能夠打開的封印?他最後一句話說‘最後一關,有人會替我擋住的’?”
“這天底下還沒有人能擋住我,曾經有,現在麼?”楚茨停頓了一會兒,咧嘴露出一個有些危險的笑容:“沒有了。”
薑央:“王,以我所見,天帝唯一的倚仗怕又是山中那位。”
“哦?”楚茨笑眯眯的瞧著她,明知故問:“你說來聽聽?”
薑央抬起頭,斬釘截鐵的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楚茨笑容更大了,“啊,他倒是喜歡玩這種把戲,那也得我配合才是,不是麼?別說山中那位現在法力已經大不如前,就算是全盛時期,她也打不過我。”
“是,吾王英明神武。”
薑央垂下頭,眨了眨眼,取笑之意昭然若揭。
當年昆侖都快死了,你怎麼依舊栽在她手裏了,最後還要我一個小仆從來救急。
楚茨:“……”
她獸耳冷不丁彈了出來,頂開發鬢的兩小團毛茸茸顫了顫,輕咳一聲,道:“本王也不是那麼避諱過去的人,當年是我沒設防備,才讓天帝那小子趁火打了劫。這麼多年過去了,天帝竟然還想著用這招……”
楚茨抬手摸了摸豎起的獸耳,又收了回去,冷冷地道:“就算是玉石俱焚,我也要先摘了他的腦袋,把他的神筋抽出來曬魚,血肉喂給最低賤的動物吃。算計我也就罷了,本座堂堂妖王不與他計較,但山中那位豈是他一個小東西能動的?米粒之光,也敢放光華?”
楚茨疑惑道:“凡人賣豬還要掂掂幾分斤兩呢,薑央,你同他處了這麼久,這小子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
薑央失笑。
天帝那麼高傲的人要是知道自己在楚茨這裏拿來和豬相比,一定會氣得嘔血吧。
薑央抬了眉,好笑的道:“也許是因為伏羲和女媧的關係?他覺得自己血統高貴,不能忍受比他強的神吧?尤其是王您這樣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妖。”
“伏羲和女媧是不是以前在昆侖山腳下玩泥巴的那對兄妹?”
薑央笑得都要喘不過氣了:“玩泥巴的時候我沒見過,剛剛出生那會兒沒什麼記憶,我後來知道的女媧已經在人間被奉為造物主了,而三皇之一的伏羲大神已經死了,具體的不太清楚。”
“哦,”楚茨調起久遠了的記憶:“昆侖好像說過他們倆還不錯,人挺好的。後來有一天我和昆侖在山上玩的時候,他們在山腳下叩拜,嘴裏說著‘如果上天同意他們倆結合的話,就讓昆侖山的雲都聚攏,如果上天不同意的話,就讓昆侖山的雲都分散開來吧,’昆侖還在考慮呢,我就抬了抬手把雲聚攏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