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心的委屈不平就這麼被一隻溫柔的手輕易的拂去,嫣然笑了。
她拍拍荊默的背,說道:“喂,別喊了,你這麼喊很費力氣的。”
荊默回答:“不行啊妹妹,我喊的時候心裏還有個支柱,要不這麼喊,我會害怕的,我會不敢往前。”
七百八十三,七百八十四,七百八十五。
昆侖灰頭土臉的站在坑底,頭頂上的大鵬鳥的叫聲和鶚的叫聲交疊在一起,刺得人耳朵生疼,她加快了手裏的速度,還剩下三根,寶塔搖搖欲墜。
荊默再一次被拍落,而這一次,他沒有再有驚無險的飛起來,而是直直的砸在了地麵上。青年滿身汙血的躺在深坑裏,左臂軟軟的癱在一邊,身上凡是開了口子的地方都在不斷地湧出鮮血。
臉上被血汙得看不清,隻一雙眼睛還是明亮的,他仰躺著,粗糲的手掌握著楚茨的手,嘴巴一咧,口裏的血也吐了出來,青年嗆咳了幾聲,沒心沒肺的笑道:“哥哥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他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青年濃黑的睫毛被血一染,比先前更加的漂亮英俊,眼前的一切卻慢慢變得模糊起來:“妹妹,我怎麼好像……有點困了。”
楚茨跪在他身邊,心裏堵得喘不上氣,她惡狠狠地說道:“不準睡,睡了我就不認你這個哥哥了。”
青年闔起眼笑:“啊,說得跟你認過我這個哥哥似的。”
“你睡著了我才不認你。”
“我知道的,”青年仍是笑,悵惘似的說道,“你不是父親的女兒,我知道的。你以前很厲害也很強大,自然不會認我這個哥哥,一個保護不了你的哥哥。”
他臉緩慢的轉向地麵,像是將死之人尋求一個歸宿似的,口裏還兀自輕聲念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不……”楚茨還待再說什麼,鯤鵬已經化成人形追了上來,她五指一抓,中軍帳上的那柄長刀便落在了她手中,楚茨慌忙貼在荊默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立刻也提了柄長刀迎了上去。
妖兵隨之黑壓壓的壓過來。
八百五十七,八百五十八,八百五十九。
楚茨原本就沒有痊愈的左肩又挨了一刀,若不是躲得及時,左臂便要被當場斬下。鯤鵬走的是剛猛的路子,刀刀石破天驚,楚茨一顆心懸到極致,腳下的步子、手裏的招式也使到了極致。
九百三十二,九百三十三,九百三十四。
鯤鵬的長刀呼旋著斬下,楚茨提刀一橫,卻“當”的一聲從中折斷,鯤鵬去勢不減,楚茨往後疾退,快得隻看到一道殘影。
噗——
她單膝跪地,“哇”的吐出一口濃黑的血來,身前的衣料被刀風盡數劈斷,從額頭中央往下巴、脖頸,一條黑色的血線詭異的現了出來,這讓她看起來幾乎像是被人一刀劈成了兩半。
九百八十四,九百八十五,九百八十六。
楚茨重重的摔在荊默身邊,昏昏沉沉,像是擱淺的魚一樣,徒然的在地上抓了幾下,爬都爬不起來。她幹脆不動了,心裏默默的數著: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
昆侖兩臂同時用力,臉色白得可怕,最後兩根鎖鏈終於應聲而出。
在鯤鵬看不見的角度,楚茨詭異的笑了起來,狠狠的吸一口氣,腦子被血氣倒灌進去,陡然清醒過來,她勉力提起最後一口氣,拽起荊默往不遠處的坑底一躍而入,穩穩的落在了昆侖懷裏。
“走。”
銅鏡中映出鯤鵬跟著跳下去的身影,孔雀終於大驚失色道:“鯤鵬不要!”
碩大的羊身人麵的怪獸裹著土灰拔起而起,一口將鯤鵬吞了進去!
楚茨既然敢引她過來,自己便早就算好了退路,昆侖帶著她遠遠的離開這是非之地,楚茨趴在她肩膀上,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來,說道:“哎,我聽薑央說,這裏麵鎮的是饕餮。你說這個鯤鵬,還有她那些兵,還能留個全屍下來麼?”
“縱使龍困淺灘,我也要拽下他們一層皮肉來!”
“好,下次我幫你拽。”
楚茨想去蹭她的脖頸,想到一臉的血還是放棄了,低而含糊的“嗯”了一聲。
她撐到現在本就是強弩之末,此刻一放鬆下來,便徑直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