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情愛……便是如此如鯁在喉嗎?
她閉了一下眼,不著痕跡的舒出口氣:“好,我送你回去。”
她極快的捕捉到了昆侖眼裏一閃而過的欣喜,鼻頭不可抑製的一酸,快步上前走在了昆侖前麵,同時將領口一解,反手遞上狐裘,低聲道:“披上。”
一路沉默,出了地牢,昆侖忽然開口道:“你對天……風俊說的,伏羲和女媧的事情,是騙他的吧。”
“你說呢?”她聲音聽不出半點情緒。
“我猜他們應該和鼓一樣,是自己沉睡的。”
“不是,是我殺的。”
“我不信,你那時……”
兩人間原本就不算融洽的氣氛更加降至了冰點。
楚茨停下來,冷冷的道:“到了。我先走了。”
昆侖狠狠地咬了自己的下唇一口,她這張嘴,為何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的衣服——”
楚茨背對著她,甚至都沒有回頭:“扔了吧。”
伏羲和女媧的確不是她殺的,她彼時還不知道在九幽哪個地方呢?從地底下詐屍把他們倆殺了再跳回去嗎?隻有風俊那個蠢材才會信,他整個心都是偏的,從來都看不到真相。
荊默依舊在殿裏的院子練功,天大地大,楚茨兜兜轉轉竟隻能發現隻有一個半人可以講一些真心話,一個是荊默,還有半個是薑央,倒不是楚茨信不過薑央,而是薑央知道她太多事情,反而不方便說。
兩隻“大型犬”蹲在石頭上,楚茨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方才發生在地牢裏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包括她對昆侖複雜的感情。鳥腦反應了大約有一炷香那麼久,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怪不得父親不讓我和你在一起,原來妹妹你天天想的事情這麼多!我跟你說,事情想得多了,會短命的!”
“……”
楚茨一拳揍了過去。
她這一拳不帶法力,荊默雙臂一格,擋了下來,兩人就這麼在院子裏你一拳我一腳地打了起來,打到滿身大汗,楚茨麻利的躥上了青年的肩膀:“荊默,你帶我出去飛一圈。要高一點,遠一點。”
荊默一個沒防備差點給她壓趴下,連忙扇了兩下翅膀,飛了起來。
楚茨出來以前,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四象崩毀,天柱再次塌陷,遠遠便能看到滿地都是洪荒時期才有的奇禽異獸。
西次三經之首,有崇吾之山,在河之南,有獸焉,其狀如禹而文臂,豹虎而善投,名曰舉父。有鳥焉,其狀如鳧,一翼一目,相得乃飛,名曰蠻蠻,見則天下大水。
西北四百二十裏,有鳥焉,赤足直喙,黃文白首,其音如鵠,見則天下大旱。
翼山有飛鳥,其狀如翟而赤,名曰勝遇,其音如錄,見則其國大水。
楚茨指揮荊默往北飛,果然瞧見雄雞人麵的鳧溪,正在幽幽鳴叫,此物見則有兵。
那群飛鳥走獸仿佛約定好的一般,頃刻間占領了人間,洪澇、大旱、大火、戰禍越演越烈,荊默連飛了一千裏,隻看到地上焦黑的看不出本來麵目的土地,渾然沒有半個活物了。
楚茨視線落向東南方向,神色微凜。
明明闇闇,惟時何為?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圜則九重,孰營度之?惟茲何功,孰初作之?
斡維焉係,天極焉加?八柱何當,東南何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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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在房裏實在坐得悶了,還是忍不住出來找楚茨,原來她就睡在外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來。
她並沒有另找一件狐裘披著,兩隻手臂抱著自己躺在臥榻上。
昆侖摸了摸肩上的狐裘,咬了下唇就往前走。
此時薑央卻躡手躡腳的推門進來,手裏拿了一床薄被,楚茨睜了眼,放鬆的又閉上了,任由她把被子給自己蓋上了,還不忙拍了拍人家的頭。
薑央低頭在她耳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麼,楚茨就彎了一下眼。
她靠得那麼近,從昆侖的角度看過去,就像是在親吻。
薑央呆了很短時間就離開了,昆侖遠遠的等她熟睡才走了過去,不過剛靠近半步,楚茨立刻警覺地睜開了眼,旋即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