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堂前,細碎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兩路人就這樣狹路相逢。
一個是衣著精致,滿頭珠翠,稍帶幾分稚氣的大家閨秀;一個是荊衣素釵,寄人籬下,淡雅冷漠的升鬥小民,遠遠望去,就是小姐和丫鬟。
帶路的王嬤嬤見到二小姐,忙不迭腆著老臉彎腰湊了上去,“老奴給二小姐請安。”一旁的靜姝沒有上前,不留意間微微側身,讓出道來。
“王媽媽,這是誰呀?怎麼以前沒見過?”正在興頭上的劉瑤早就看見了靜姝,納悶得很。劉府是勳貴人家,來往的無不是滿身綾羅綢緞的官家女子,她在府中還從沒見過如此寒酸的姑娘家,身上的衣服是麻布織成的,身上也沒佩戴什麼首飾,連府裏稍有一點地位的老媽子都比不上,就是一窮酸姑娘。
“二小姐,這是太太娘家的親戚。太太今兒個要見她呢。”
“什麼太太娘家的親戚?八成是老家鄉下來的土包子上門來打秋風的來了。”劉瑤沒有出聲,出聲的是她身邊最親信的丫鬟綠珠。伯爵府嫡出小姐的一等丫鬟,自然非同一般丫鬟,身上穿戴首飾隨便一件都比靜姝全部身家都要珍貴,自然也就看不起窮酸的鄉下丫頭了。
靜姝沒有出聲,依然靜靜地站在一旁。
“是,是是,綠珠姑娘說得是。”王婆子笑著附和道。
“行了,綠珠,走吧,我還要去給母親請安呢。”劉瑤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甩甩袖子,飄飄然的走進了碧落堂。
小姐到了,碧落堂的下人自然是客客氣氣笑意盈盈地迎了進去,留下靜姝一個人獨自站在美輪美奐的碧落堂前。
靜姝頗有些榮辱不驚,很有興致地四周環望。
碧落堂,誠意伯府曆代當家主母的居所。典雅厚重的一棟小樓,院子裏各式鮮花怒放,美輪美奐。
隻是院子中的樹木、花草雖然是鬱鬱蔥蔥,卻布置得沒幾分章法,加上一路上靜姝看到的破敗的庭院,可見劉府的日子過的隻是表麵光鮮,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好。
碧落堂內。劉瑤正反反複複地撫摸著剛送來的燙金請柬,“娘,這就是百花宴的請柬,您真的搞到了。您可真利害。”
“這下可滿了你的心願了吧。”黃氏笑著點了點女兒的額頭。
“嗯,人家長這麼大,還從來都沒去過百花宴呢。這下好了,看大姐姐還怎麼囂張。她能去宴會,祖母又是給她做新衣,又是買首飾,把她都給捧上天了。”劉瑤的少女心早就飛到兩日後的百花宴上去了。
“娘,我也要做新衣服,買新首飾,還要是彩衣軒的,您說好不好。”劉瑤掰著手指撒嬌,樂得黃氏一一應允。
劉瑤見了請帖,又有了新衣服、新首飾,興奮得就如林間的小鳥,正要走呢,無意中撇過院子中的李靜姝,心情頓時不好了。
“娘,院子裏頭的到底是誰呀?不會真的是外祖家的親戚吧,那個窮酸樣,被外人見到,可真要丟死人了。”
“不是什麼親戚。”沒想到女兒問起靜姝,黃石一時慌了神,“是娘幼時的好友的女兒,到長安來托娘給她找門好親事的。”
“什麼人啊來長安找親事,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樣、家世,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劉瑤最看不起這些鄉下來的窮酸,心頭一動,“娘,我看你就在府裏隨便挑個小廝得了,我覺得配她還綽綽有餘呢。”
“好了,好了,娘早有打算。小孩子家家的,都管起這些事兒了。趕快去彩衣軒買衣裳首飾吧,好好打扮,到時在百花宴上也讓那些貴人們瞧瞧咱家瑤兒的好顏色。”黃氏憐愛的望著自己的心肝寶貝,沒有絲毫責備。
“嗯。那孩兒去張羅了。”劉瑤嬌羞的點點頭。
“李姑娘,夫人叫你進去呢。”仆婦的叫聲驚醒了已經神遊萬裏的靜姝。
“知道了,謝過嬤嬤了。”靜姝躬身謝過通報的仆婦,走進了碧落堂。
這是黃氏與李靜姝母女二人這麼多天來第二次見麵。
“見過伯夫人。”靜姝恭敬地行禮。
剛和女兒濃情蜜意、母女情深一番的黃氏慵懶地靠在靠枕上,隨手端起桌幾上的熱茶,輕輕一啜,“過兩日就是公主府的百花宴,你整日沒事幹,也跟著去見見世麵吧,也不枉你辛苦來長安一趟。”
“是,多謝夫人關照。”
“沒事,你下去吧。那日你就做個丫環跟在後邊。到時小心著點,不要給府裏惹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