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1 / 3)

狼一旦露出牙齒,總有獵物的喉管要被撕開。嗜血的野性一旦爆發,舊金山就不會太平。中國城賭館的劫案隻是小試身手,我們不是那些隻想弄幾個錢抽大麻的小混混,既然開了頭,不管活怎麼髒,我們都會去做完,就像歪嘴在廁所裏扼死那個大嘴巴一樣。上了這條船,不能怕髒手,不能怕見血,不能去想良心什麼的勞什子。你手不夠硬,那麼,更硬的手就伸過來把你的脖子扭斷。戰場上的教訓深入我們的血液骨髓,在我們看來,在這個世界上戰爭從來沒有停止過,你要在這裏玩下去,不被人扼住脖子,唯一的辦法是先伸出手去扼住人家的脖子。

中國城的事好像沒有什麼動靜,報上也隻有一小篇報道,沒提有人送命的事,隻說有個會館被搶。不知那些中國城的頭麵人物用什麼辦法把事情捂住了,反正抖出來對他們也沒有好處。中國城鬧的事情,中國人自己擦屁股。沒說的。

手上有了錢,我帶大家去了一趟拉斯維加斯放鬆。把桃子也帶去了,畢竟吃了那麼多次她做的飯,一起出門旅遊也覺得是順理成章的事。另外,我心裏那個結始終沒有解開,桃子和我第一次到香港作案時碰到的是不是同一個人?有時我覺得是我自己疑心生暗鬼,根本就是兩個不相幹的人。有時她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使得那要命的幾秒鍾,又一次地閃現在我眼前。

也許人在旅途中會放開平常的拘束,更多地顯露出本性。我要趁這個機會仔細觀察一下,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攪得我心緒不寧的那個鬼影。

飛機到了拉斯維加斯有帶空調的大巴士來接,我抽完煙上車,隻有桃子身邊有一個空位,她的眼神朝我飄了過來。我略一猶豫,走過去挨著她坐下,桃子對我展顏一笑,有一絲討好的意思。我感到這絲討好之中的防範,就靠進椅背裝著閉目養神,並不看她一眼。

在巴士的顛簸中,我的肩膀會摩擦到桃子的肩膀,我們倆都裝出不在意,但是在巴士平穩行駛時我倆都靠在各自的扶手上,像個底下聯結上麵分得開開的“V”字。我聞到一股女人特有的幽香暗暗傳來,睜開眼縫往下看去,裙子下的膝蓋並得緊緊的,一隻白皙的纖手,無名指上帶了一隻小小的鑽戒,這隻手緊攥著裙邊。我抬起頭,桃子臉朝著窗外的沙漠,她側麵的輪廓清秀纖巧,下巴的線條很好看,臉龐和脖項的皮膚細膩光潔,挽向後方的頭發下露出一隻小而圓的耳廓。應該說這是一張非常吸引人的臉龐,唯一破壞這張臉的和諧的是桃子的嘴角稍微有點向下耷拉,使得這張臉帶了一點幽怨的神色。

我正在出神,冷不丁桃子一下轉過臉來,正和我打了個照麵。嘴角上的那點幽怨不見了,換上一副笑吟吟的神情,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

我竟然慌亂起來,好像偷看了女人洗澡一樣。其實我腦子裏真的有這個想頭。這樣一個柔如無骨的女人剝掉衣服在床上不知是什麼一種光景?冷若冰霜呢還是風騷入骨?我一向認為不管女人看來是多麼道貌岸然,多麼純情賢淑,女人在這方麵不會安分,床上的女人和床下的女人可以根本是兩個人。桃子單身在外,哪耐得住寂寞?這女人和臧建明肯定有一手,隻是不知道她和那個卷了她錢的台巴子睡過了嗎?如果那樣可真叫賠了夫人又折兵呢。

但麵前那雙清澈的眼睛一點也不像是到處和男人上床的樣子,憑它能直直地看到你的眼裏,就說明眼睛的主人心地坦蕩。在桃子的目光中,還有一種上海女人才有的聰明得體,一種善解人意,一種親和力,還有一種上海女人才有的看得見,卻摸不著,也解不透的綽約風姿。這種目光可以一下子解除你所有的戒心,所有的警惕和防範。

“大哥是第一次來拉斯維加斯嗎?”桃子的聲音還是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