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幹嗎?男人犯不著為女人作踐自己。哪怕是金枝玉葉也不行。你生為男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比女人高了一頭,燒鍋爐的大老粗還比太太小姐,比電影女明星來得尊貴。隻有女人想來生做男人的,哪有男人想來生做女人的?”
歪嘴張了張嘴,想講什麼,但又咽了回去,再點上一支煙。
“桃子又怎麼了?你看上她就跟我說一聲,我保證讓她跟你上次床。最多甩個一千美金給臧建明那小子。這家夥賭紅眼時連他媽都會賣掉。”
我是好意,想不到歪嘴突然暴跳如雷,把手中的煙卷朝我扔過來,手指著我:“老大,你,你,你……”然後可能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唉”了一聲,重新跌進床裏。
我站起身來,把地板上的煙頭踩滅,又點上一支,放在歪嘴的床頭櫃上:“兄弟,我知道話不好聽,但是事實如此。女人是道迷障,你一天不把她弄上床,你就走不出這道迷障。你把她脫光往被子裏一裹,再起來時你就眼明心亮,什麼烏煙瘴氣都吐了出去。女人都一樣,價錢不同而已。”
歪嘴沉痛地搖頭:“老大,你跟我一樣,沒經過太多的女人,所以你我都是瞎子摸象。我知道大部分女人頭發長見識短,但是也有例外。你看桃子就跟一般女人不一樣,東海的事情讓她輸慘了吧,換做別的女人早就哭天抹淚了,但她還是鎮定如常,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你看我們那裏出來的女人,不管怎樣塗脂抹粉還是一副邋遢相,桃子也不見她怎樣梳妝打扮,但往人麵前一站,總是舒舒服服,幹幹淨淨;別的女人有本領把好材料煮成一鍋粥,讓你倒胃口,但桃子能把一把青菜,一束麵條弄得爽口舒心;還有些女人自以為比你多讀了幾天書,無時無刻地要你知道這一點,從一件上衣的顏色到房間的家具安排全是她的主意,桃子讀了那麼多書,英文又那麼好,不該說的連個屁都不放,安安靜靜的。”
歪嘴抬起頭來,正碰上我含譏帶諷的眼光,馬上醒悟到自己說溜了嘴,尷尬地一笑:“嗬嗬,奶媽抱孩子,再好也是人家的。老大,你聽過就算了,我隻是為桃子不值……”
我打斷他道:“江山都可易手,一個女人,你看得太重了。男子漢大丈夫上天攬月,下海捉鱉,一掉進男女情網中,腦袋就糊塗了,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你想想,男人在這世界上立穩了,有錢了,說話氣足了,哪個女人不靠上來。你是聰明人,暫時魂出了竅,我總要找個機會,破破你的想頭。”
歪嘴急道:“別,別,老大,千萬不要瞎起勁,你就是弄來了,我也不會那樣做的。”
“為什麼?”我詫異道,“桃子早就不是黃花姑娘了,你個大男人倒還扭扭捏捏?”
“你不懂。”歪嘴低聲說,“如果桃子是那種人的話,她就不是我想頭兒中的那個桃子了。”
我瞠目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端掉了賭場,手上有了活錢,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添加軍火,前陣子手頭緊,槍癮都沒過夠。我帶了歪嘴和欒軍跑去海奧德靶場打了一下午的槍。出來時見到傑米,甩給他五百美金,讓他幫我定兩箱子彈。傑米把錢疊成一條條的,分別藏在他帽子的帽帶裏。
我見傑米麵色青黃,眼袋掛了下來,頭發也粘成一縷一縷的。知道女朋友又跟他吹了,傑米是個不錯的人,但就是陷在毒品中不能自拔。據他自己說,他連做愛也一定先要用海洛因,否則就無能為力。我又抽了張百元大鈔塞在他手裏:“這是給你的。”
傑米接過鈔票,連清水鼻涕都掛了下來,趕緊用髒兮兮的袖子擦去。我看了又是厭惡又是可憐,想來中國以前的那些鴉片鬼,大概也是這副德性,怎麼不叫人輕慢。我暗下了個決心:不管怎樣,決不碰毒品,殺人隻不過頭點地,毒品這玩意兒不但取人性命,而且把人的精神頭兒一股腦兒取去了,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傑米湊過身來,壓低嗓音道:“老大,斧頭幫還等你的消息呢。你如果覺得棘手,也給個口信,我另外找人接這樁生意。你如果再拖的話,斧頭幫可能找黑人幫派辦理了。”
我說:“傑米啊,你說實話,斧頭幫要找黑人辦事早就找了,為什麼等到現在還沒動靜?啃到骨頭了?牙齒崩掉了?吃下去吐不出來了?你想賺二萬美金我能理解,但也不能為了這點錢就把朋友往火炕裏推。”我一把搶過他還沒收起的鈔票,眼睛一瞪,“告訴我,怎麼回事?”
傑米一愣,馬上展開一圈鬆垮垮的訕笑:“老大,你別急,如果你真的想接生意,我自然會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你。如果你沒興趣,我也犯不著落個大嘴巴的名聲在外,斧頭幫對付不了血腥幫,找我出氣也是可能的。雖然是條賤命,我還不想被人砍一斧子,一輩子躺在床上做植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