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說:“那我就不知道了。每個像洛杉磯、舊金山那樣的大城市總有大小幾百個幫派,警察局和FBI的人手都不夠,逮捕是容易的,起訴就難了,特別是重罪起訴,檢察官往往要求更多的證據;還有的案子幫派成員被打死了,或被另外一個幫派並吞,那麼前麵的案子就不了了之了。這隻有具體掌握的人才知道。
我眼前一亮,又問阿元:“幫派之間打殺算不算重罪?”
阿元說:“按照美國的法律,開張五百美金的空頭支票就算重罪,殺人怎麼會不算?問題是案子握在警察手裏,辦案的人可以在你剛一伸手時就把你抓起來,也可以隱而不發,等他有空,或者是有興趣時才來關照你。”
阿鬆接過話筒:“唉,老大,我上次的提議你考慮了沒有?”
我含含糊糊地說還需要幾天的時間考慮。
掛上電話,我呆立在電話亭裏半天回不過神來,以前很多想不透的疑問漸漸顯出端倪來了。為什麼中國城賭館劫案無聲無息?為什麼皮特遜找上門來?為什麼那天晚上他在酒館裏和我們不期而遇?為什麼傑米在那當口失蹤了?為什麼他們隻監視我們而不動手抓人?……
可能的答案隻有一個。
我們很早就落入FBI的眼裏,他們把我們當成手上的一枚棋子,專門用來對付那些難剃的腦袋,比如血腥幫,或者斧頭幫之類的惡性幫派。這些幫派抓也抓不完,遣送出去又回來;關在牢裏耗費納稅人的錢,司法程序既拖遝又無效。如果我是FBI的頭,我也會想出個辦法來讓大小幫派互相殘殺。那是個一勞永逸的辦法而且不髒手。傑米肯定就是FBI的線人,一個引我們上鉤的餌。FBI設想我們拿不到另外的二十萬一定會對斧頭幫動手,他們在等,等我們兩敗俱傷之後再一網打盡。皮得遜不是說了嗎?“讓別人為你火中取栗”,栗子取出來之後也許就是對我們動手的時候了。
我們還自以為僥幸,殊不知早被人當成工具,為了幾個錢給人賣命。哪天當我們沒有利用價值了,或不想幹了,FBI就把我們轉手給地區檢察官,證據眾多,這輩子就安心在牢裏吃土豆泥吧!
絕不能輕看FBI,除了烏茲衝鋒槍,FBI和我們較量的是腦子、是計謀。那些穿了西裝坐在明亮的辦公室裏操縱電腦的家夥不是吃白飯的,他們設計好遊戲規則,各個幫派就像白老鼠似的跳進去玩,玩得皮開肉綻,那些戴了白手套的家夥就會出來收拾殘局,把我們都一起掃進垃圾筒。還會有別的不同的結果嗎?
哼,我們還不完全是白老鼠。中國人是最會在隔縫中求生的民族,如意算盤並不是就你會打!中國成語多了,就算你皮得遜知道“火中取栗”,那你還知道“將計就計”,還知道“後發製人”嗎?你以為卷了舌頭講幾句中國話就真的可以把我們玩弄在股掌之間?走著瞧吧!誰玩誰還不知道呢!
如果傑米那家夥真是FBI設的局,昧了我們二十萬餘款,目的是讓我們找上斧頭幫尋仇,等到兩幫人馬火拚得差不多了,FBI就會出現了,拍拍我們的腦袋:玩夠了吧?現在是坐下來算賬的時候了。
也就是說,如果現在散夥,我們在FBI的眼中就失去棋子的作用,那麼厄運就會馬上臨頭。隻有保持一個好鬥的團夥形象,作勢要和斧頭幫鬥個你死我活,FBI才會袖手旁觀,暫時放我們自由,為他們火中取栗。
我們的當務之急是一定得讓歪嘴留下,不但為了他,也為了我們自己。
可是桃子……
半夜兩點,我突然從床上坐起,渾身大汗淋漓,剛才的夢境還在眼前晃悠。我和歪嘴、桃子三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山道上行走,一麵是懸崖一麵是峭壁,我在前頭,他倆隨後。突然我聽到“撲通”一聲,回頭一看歪嘴不在了,我問桃子:歪嘴呢?她說我把他推下懸崖了。我大怒:你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你不想活了?桃子一笑:老大,你不是就希望留下我和你在一起嗎?我說:沒有的事,你不是先和臧建明,現在又和歪嘴搞上了嗎?桃子說:老大,算了吧,現在隻有你我兩人,何必假正經?……桃子的手移動了幾分,在我胸骨下輕輕一點,我立腳不穩,向後靠去,不想一腳踏空,下麵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