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鬆道:“你老大要辦的事,我會盡力去物色人選,酬勞在其次,手腳利落才是真。”
我說:“還要嘴緊,酬勞是肯定要的,什麼價做什麼活,我要的是最幹淨、最專業的,你可不要給我找個新手來。”
阿鬆道:“老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好了。”
我們還算順手,舊金山的毒品市場集中在灣景區、米馨區和卡斯楚區,另外在太平洋高崗和瑪琳娜海邊的某些酒吧裏也有交易。我把阿鬆送上來的人分成兩組,我和欒軍各駕一輛車在門外接應,手下的人就兩人一組下去兜售,一人帶了貨在門口附近等候,另一人進去之後先在吧台坐下,叫上一杯啤酒,付錢的時候放兩張百元大鈔。喝完啤酒,看到酒保如果收下了錢,那就什麼也不要做出門去,下次來的時候酒保會用眼色示意哪個客人會買貨,生意做成之後再在吧台上放下一兩張百元大鈔。這樣幾次,這個酒吧就成了你的一個據點,酒保會通知想買貨的客人,也會為你留意警察。如果酒保把錢推回來,那就是說他不願意卷入,或者是有人已經捷足先登了,那你就得過段日子再回來試試。
我們的貨質量不錯,價錢也比市場便宜三成左右。一般來說做散市的利潤比較好,半克金三角出的一號海洛因可以賣到一百美金。去掉成本,我們有百分之七十的利潤可賺。但是累,天天得弄到半夜三更。所以我們也賣給中盤商,半千克起售,價錢在八千到一萬之間,比零售低了百分之五十,但還是有幾千塊好賺。麻煩也是有的,警察和緝毒組的探員往往裝扮成中盤商,引你上鉤,一旦被抓就損失不菲。我們非常小心,必須有熟悉的酒保介紹,第一次見麵不做生意,隻帶少量的白粉進廁所看他吸,不肯吸的絕對不做這筆生意。
還有個麻煩是現款。毒品買賣隻收現款,每次出去賣貨總是攜了一大堆現款回來,這錢又不好存在銀行,於是我們的房裏到處都是現款,抽屜裏、床墊下、放髒衣服的洗衣籃裏,都是一疊疊的百元大鈔。直到月底,我親自開車南下去和阿鬆結賬。
阿鬆送上來的人都做過毒品買賣,都知道如何去找下家。其中有個叫阿光的是阿鬆的遠房表弟,此人短小精悍,一身肌肉;扁平臉,肩上有一大幅刺青,一株玫瑰橫過一幅越南地圖。這人平時言語不多,行動謹慎,卻很機智,顯然是那批越華的小頭目。他對我和欒軍很恭敬,一口一個大哥、欒哥,有時會與欒軍擺開象棋殺上幾盤,也很愛吃中國菜。他家是五代住在越南的福建人,家裏一直講中國話,保持中國人的生活習慣。七十年代離開越南時他才剛出生,在香港和中國廣西都短期住過,後來到了洛杉磯,一直上學上到高中二年級,因為跟黑人團夥打架,用刀紮傷了人,被學校開除,之後就跟著阿鬆做生意,被抓進去過,法官念他年輕,判了三年,坐了九個月的牢便假釋出來,至今也有五六年的毒品買賣經驗了。
“如果再被抓住他們會判你幾年?”欒軍問道。
“誰知道。十年?十五年?也許無期也說不準,要看法官心思如何了。”阿光說。
“裏麵的日子如何?”欒軍很感興趣地問。
阿光聳聳肩:“天天練俯臥撐,各個幫派自成地盤,不同族裔的犯人要輪流放風,否則見麵要幹個你死我活。夥食難吃得要死。最受不了的是,沒有女人。很多美國犯人就搞同牢的男人。”
“美國男人都是屁精。”欒軍罵道。
“美國男人同性戀是美國女人造成的。為什麼?美國女人哪有女人味?又被寵壞了。我老爹講一輩子打光棍也不要娶美國女人。美國女人百分之百在十三四歲就給人開苞了,到二十幾早就是殘花敗柳了。誰娶她們誰倒黴。”阿光說。
阿光來舊金山之後找了個女朋友,越南人,在市場街北麵的田德隆區開按摩院,阿光賺來的錢有一大半送到那兒去了。
我說:“我們在卡斯楚不就是做屁精的生意?管他呢!阿光,你女朋友那兒有沒有好姑娘?什麼時候帶兄弟們去玩玩。”
阿光說:“姑娘是有的,好就談不上了。女人做了那個行當,還有個好的嗎?大哥要去玩我帶你去就是了。”
欒軍突然歎道:“這個世界上還剩幾個好女人?不是雞就是野狼,能把男人生吞活剝下去。像桃子那樣的女人真是鳳毛麟角了。”
我大吃一驚,欒軍一向視女人為玩物,從沒誇讚過任何一個女人。平時說到桃子口氣也總是酸溜溜的,想不到他內心也把桃子視為好女人的典範。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桃子人不在,但她的陰影還在,甚至連欒軍這樣殺人不眨眼的家夥也認為桃子是好女人,豈不是說再有第二個桃子出現,欒軍也會把握不住,離開我跟了女人去過小日子?
阿鬆找的殺手一直沒有下文。這小子光顧著數錢了,要他辦的事被拋在腦後,得催他一下,這種事情拖來拖去拖到最後就不了了之,心勁兒一鬆,什麼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