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出了長長的歎息。落水後的高燒不止,讓這具軀殼神奇的換了個靈魂。被推入河中窒息的場景在持續了半個月後變得稀疏起來,但仍時不時來回拜訪她的夢境,尤其是那致命一推,讓她心驚肉跳。
揭開柔軟的羽被,大力撥開淺紫色天鵝絨和華蓋波浪般的幔帳,她徑直來到床對麵的一人高水晶鏡前:牛奶般白嫩的皮膚,深邃秀美的五官,隻有黑色的頭發讓她有了一分熟悉感。
伸出手指,貼著鏡麵,細細描摹著仍有些陌生的輪廓,她凝神說道:“真是愚蠢,奧羅拉。對於男人來說,事業和愛情中,前者永遠是第一位。”
“小姐,小姐,早餐準備好了。”門板上傳來有節奏的敲擊聲。隨後,女仆主動推門進來,她走到高大衣櫃前,拉開櫃門,露出各種顏色鮮豔的衣裙和造型各異的帽子。
女仆麻利地揀出一件白色緊身胸衣,套在她的上身。奧羅拉立刻覺得整個胸口像是被卡住了一般,不得動彈。正想提醒不要係得太緊,女仆猛然一拉後麵的細繩,然後快速打結。
她被胸衣一下子勒得喘不過氣了,忍不住尖叫:“鬆點,鬆一點!”
“在床上休息了一個多月,腰也胖了兩寸。”尾隨女仆進來的費恩太太站在她的身後,仔細打量她的體態:“瑪麗,在拉緊一寸。”
通過鏡子發現自己家庭教師堅定的態度,奧羅拉不由哀求道:“如果繼續拉緊,我就沒法出門了。”
她能感到緊身衣裏的扁形骨狀物正緊緊壓住自己的腹部,兩側的鯨須則包在了肋骨上,塑出一個凹︱凸有致的身形。瑪麗將一個半圓形的籠狀物綁在她的身後,又取出一件藍色的連衣長裙給奧羅拉套上,袖口長至肘部,上麵綴滿了蕾絲絲帶。
整套衣服穿下來,她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側麵呈現出一個前凸︱後翹的s形。
我去,就為了這麼個奇葩造型!
她都無法呼吸了,頭也開始暈沉,估計是呼吸不暢導致大腦缺氧,順手抓起梳妝台上的的香木折扇,用力扇起風來。
費恩太太掃過衣櫥裏的衣服,繼續說道:“如果腰部不能減下兩寸,那麼這裏的衣服有一半不能穿上。”
讓那些衣服都見鬼去吧,休想在讓她穿小一號的胸衣。
她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才會落到這樣倒黴的境地,長期穿緊身胸衣可是會減壽死人的。
自從奧羅拉落水被救後,遠在矮人城市烈焰城參加美酒節的範寧先生,連忙派人請回在鄉村裏寡居的費恩太太,給予她最大的權利照顧範寧小姐。費恩太太曾擔任範寧太太的家庭教師,見證了奧羅拉的出生,是一位嚴肅,認真的人。
家庭教師來到海山城奧羅拉的家中,很快就察覺到什麼,利用小姑娘的臥病在床,將奧羅拉困於家中。除了進行各項才藝訓練外,還不斷地對她進行洗腦。
在奧羅拉看來,有個人工百科全書可以隨時提點現狀,真是太棒了!至少能夠通過這種方式不著痕跡地了解這個世界,而不會被其他人發現她的異常。更何況這具身體是被人推入河中,她不確認如果自己冒失離開這個家後,會遇到什麼危險。
談到現在這個不同於地球的世界,奧羅拉倒是初步了解了這是個部分科技高於中世紀,但國家政體確還停留在其中的奇怪世界。至於女人的地位,從費恩夫人嘴裏聽到的更多的是,找一個品德高尚,頗有家產的紳士作為丈夫。
彈鋼琴,繪畫,手工編織,偶爾閱讀一些散文也是為了能寫一封不錯的回信,種種之類的才藝學習已被奧羅拉戲謔為新娘課程。
一日傍晚,她彈完鋼琴練習曲之後,便自娛自樂慢慢回憶地球上的流行音樂,一解時不時冒頭的思鄉之情。
“這音樂太輕佻了。”坐在一旁的費恩太太下結論,“如果在公共場合,它會帶給您輕浮的印象。”
奧羅拉微微皺起眉頭,停下彈奏嚐試辯解:“我覺得音樂應該首先取悅自己,一味的迎合其他人,絕不是真正的好音樂。”
家庭教師微笑起來:“親愛的,您並不是要成為音樂家。”
像上述情況偶爾碰上還尚可,她可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但是時間一長,這些有悖於她價值觀和思維方式就讓人忍不住暴躁了。再加上費恩太太不住強調,她就覺得自己像是穿上了雙重緊身衣,不僅禁錮著身體,還妄圖約束自己的思想。
站在二樓,麵向一樓客廳,她收回奔騰的思緒,卻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終於可以為擺脫著難熬的困境去邁出第一步。
太陽光從落地窗斜射進來,被鏤空的白紗窗簾篩成點點光斑落在綠格子餐布上。餐桌已經擺放好銀質的餐具和精致的骨瓷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