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若容悄悄化了裝帶著小廝家人前往京城,與子鈺的哥哥傅鑠彙合,營救太子胤礽的孩子。他躊躇滿誌,胸中被無限情思糾纏,不由感慨萬千。人世間這情為何物?值得人如此生死不顧?那苦命的孩子,出生就如此波折坎坷,還不知這一生要經曆多少曲折,可是這孩子確是他父母所有濃情蜜意所有無怨無悔的寄托,那份情不計功名富貴,不在意世俗人言,驚世駭俗,動人心魄。
若容為著這義無反顧的情所感懷,全然不知在他身邊悄然發生著什麼。
……
延禧宮赤櫟殿。
培茗左手拉著垂在宮牆邊上的繩子,猶猶豫豫,萬分不舍,眼睛滿含著淚,回頭望著站在身邊期期艾艾、盈盈欲泣的卍兒,猛然回身一把將卍兒摟在懷裏,悲涼地說:“卍兒,是我無能,不能讓你過得好些。這幾個月了,辛苦你了。咱再忍耐點,再煎熬幾個月,就一定能出頭了。熙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咱都清楚,她連良妃、惠妃、榮妃都能治倒,何況咱們!咱除了盡心盡力外,沒別的辦法!我相信事成之後她一定不會虧待咱們的!”
卍兒撲在培茗懷了,哽咽著抽泣著,低聲說:“培茗哥,咱們都是苦命的人,我還總有熬出去離開這皇宮囚牢的一天,你孤身一人在這深宮可怎麼辦啊?培茗哥,我不在乎你是太監,我願意跟你做一輩子的夫妻,假夫妻我也心甘情願!等這個事情結束了,咱們都告退吧,咱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過平常人家的日子,好不好?”
培茗忍不住更緊地抱著卍兒,也淚水漣漣:“這都是命啊!咱們怎麼能跟命爭呢!不過你放心,事過之後,你一定能被選上來,不再做這些粗活了!還有,我傳進來的那些東西,茶點盒子、生孩子用的盆子、剪刀……你都收好了嗎?可能還有其他需要的東西,我再想辦法傳給你吧!”
卍兒隻是點點頭。
培茗想起來什麼一樣,拉了拉這繩子,說:“太子殿下也是從這繩子爬過來的嗎?他經常來嗎?可要小心啊,千萬不能被人發現!”
……
京城太子府。
弘皙屏退眾人,悄聲對傅鑠說:“今日阿瑪已將此絕密之事告知與我,是對我的信任,我想更是對我的考驗,看我對他忠心與否。皇祖父已年過花甲,阿瑪即位是遲早的事情,我又是嫡長子,此時正是我報效阿瑪表現忠心的最佳時機,你正好有便利條件,此事你必當替我仔細安排,萬不可出現一絲問題!”
傅鑠一改平日嘻嘻哈哈、吊兒郎當的樣子,嚴肅正經地急忙悄聲回道:“奴才明白您的意思了,一定盡心盡力辦好!曹家為此事很是費了些功夫氣力,安排得妥妥當當了,您盡管放心吧!”
哪知弘皙忽然語氣一變,沉聲說:“如果是個女孩子,好生養著,如果是個男孩子,給我果斷地……”說著,右手忽然向下,做了個用力切下去的手勢。
傅鑠隻聽得弘皙幽幽自語道:“阿瑪如此在意這孩子,我總不能給自己的將來留下個對手啊!”
他忽然笑對傅鑠說:“你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該成親了?上次咱們在桂花局聽戲,他家的小姐就不錯,跟你家一樣是皇商,跟咱們走得也近,我替你說合說合?”
……
延禧宮茜竹殿。
熙庶妃陳顰如斜倚在塌上,手中拿著個精致玲瓏的小瓶子沉思。
那瓶子尚不足一寸,翠玉打磨,握在手心裏,基本看不出來,隻隱隱約約見到裏麵有多半瓶透明的液體,泛著暖暖的乳黃色。
紅鈺知趣地走上來,輕聲說:“熙主子,小阿哥很好,奴才剛去阿哥所悄悄看過了,保母說雖然早產了一個月,但是身體很強壯,能吃能睡,很結實呢,現在不到八個月,快能走了呢。萬歲爺恩準,一周歲以後就可以進來跟您住些日子了,還要賜名呢。您不用鎮日這麼憂心忡忡的。”
顰如看看左右無人,輕聲說:“這後宮,哪有什麼天倫之樂啊!可是這孩子,卻像根繩子,將我這一生一世死死地栓在了宮牆之上。哎,罷了!還有,宛庶妃那邊,安排好了嗎?快到生的日子了吧?這小瓶你悄悄交給她,孩子生了下來趕快喝下去,千萬別有聲響,這藥十二個時辰後就失效的,不會對孩子有不良影響。”
紅鈺點點頭,伸手接了過來。
“等等,給我留下一半,也許……也許還有其他用處!”顰如說。
……
延禧宮赤櫟殿。
宛庶妃宛馨滿身大汗,頭發淩亂,躺在床上,拚命咬緊牙關,忍過這一波生產的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