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額娘,皇額娘,快來看我畫的畫,你說是我畫得好,還是弘曆畫得好?”胤禧歡快地聲音從門外傳來,緊跟著蹦蹦跳跳地身形直闖進來,身後跟著胤祁和弘曆,灑落一地的歡聲笑語。大概他們都沒想到,帝玄燁正斜倚在蘭藻齋窗前的軟榻上,悠然地望著窗外的湖水。一進門看到帝玄燁,嚇得三人急忙止步,快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恭恭敬敬磕頭請安。
帝玄燁忽然看到三個孩子興衝衝闖進來,嗬嗬笑道:“朕猜都畫得不錯吧!你們呀,除了寫字畫畫念書,也要時常練練武、騎騎馬,別把咱滿人的天性丟了才好!”
三人急忙恭敬地答應著,退了下去。
自從弘曆住進暢春園與胤禧一並讀書後,帝玄燁越來越喜歡來這蘭藻齋閑坐。蘭藻齋離著討源書屋很近,能很清晰地聽到書房中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再伴著幽幽湖水、瑩瑩綠樹,很是心曠神怡。顰如最喜靜靜陪坐在帝玄燁身邊,聽他絮絮地說些當年的故事,那是一種讓人心神俱靜的恬淡,至少可以忘卻許多糾纏卻解不開的心結。
與帝玄燁一並前來的采薇輕輕走上來,捧給帝玄燁一杯清茶,笑著說:“孩子們長得真快啊!要不了明年,二十三阿哥也應該可以跟哥哥們一樣學畫了!”顰如稍稍愣了一下,在她語氣裏竟聽出一點酸酸的味道。她的二十三阿哥胤祐比胤祁還小著兩歲,生來身體孱弱,百般調養著,至今也沒能進書房讀書。帝玄燁今日從清溪書屋過來時在桃花堤遇到她,於是帶了她一起過來。
采薇變了,不再是當日那個在延禧宮歡聲笑語的小女孩了,盡管當日她那笑聲中包含了多少的虛假和客套,自從因宛庶妃的事情搬出延禧宮,她變了,變得小心翼翼,變得謹小慎微,總是對顰她退避三舍,盡量回避著與我交往和談話。
或許她仍在認為是我造成的宛馨的悲劇而怨憤著我。我無從解釋,也不想解釋,我尚無需為著她對我的態度而生活。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即便你采薇隻愛蘿卜,我也沒必要在自己清白的表麵塗抹上那點紅色!顰如對此,也隻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不知如何一不小心,一點茶水濺到帝玄燁的衣襟上,采薇急忙半跪下來,用手中純白的手帕去擦拭著,一麵似有意似無意地輕聲說:“怎麼這件龍袍又有些褪色呢?前兒日那件褪色就很重了,如今這織造越來越不好了呢!”說著刻意將手中沾染上了明黃色的手帕拿起來仔細看了看。
“織造”兩字突然衝入顰如耳中,她不由得震了一震,隻聽帝玄燁的聲音也透著些不滿說:“江寧這些日子進上來的東西,也不知是怎麼了。朕是該告誡一下了!顰如,你這個小表兄好像也有二十幾歲年紀吧?也是的,難為他做這個職務,不過總是出錯,也不好!朕即便不降罪,也難免別人說話。”
“是!萬歲教訓得是!”她急忙站起來,誠惶誠恐的回答。難道若容表兄的任上事務,當真就這麼難以做好嗎?怎麼舅父和曹顒表兄在任時,從未聽到這些事情?她心急如焚,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悄然抬頭,恰巧看到采薇眼睛裏那得意地笑。
心底徒然升起的一陣寒意,使得她心中不由得驚跳起來。
正巧,魏公公笑吟吟走了進來,回奏道:“萬歲爺,內務府又送來選秀女兒的折子了,您看……”
帝玄燁心情分外好,並沒被剛剛的事情打擾到分毫,隻是眼望窗外,那裏正好可以看到胤禧和弘曆他們讀書的身影,毫不在意地說:“這麼快啊,又到了選秀女兒的年份了嗎?就讓內務府按照往年的規矩辦吧!”
選秀女?顰如心下淒然,仿佛那飄搖小舟送她入京,已然是上一世的情景了,如今又有多少如花美眷,要再入深宮,華年虛拋!屈指已十二載光陰了,想當日芷園中最小的表妹曹穎,如今也已到了十五、六歲參加選秀的年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