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穎不知,在她跪得麻木了的雙膝下,風起雲湧、驚濤駭浪。
白頭山幾萬聚集的兵丁甲士剛剛從睡夢中醒來,就被四下湧上山的禦林軍殺了個措手不及,如狼似虎般的禦林軍在允禧的帶領下,依照聖旨,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刹那間整個白頭山血流成河,哭喊聲震天動地。
傅鑠見狀,一時間心中大惑不解,按照宮內丹藥師的暗報,雍正帝至少還需三個月才能藥性發作而身亡,緣何今日就有大批官兵殺來——他哪裏會想到雍正帝竟會將那十幾顆丹藥一同服下而提早毒發——難道雍正帝現已歸天了不成?這消息竟被封鎖得如此嚴密,一絲一毫消息也未得到,不知道理親王那裏,是否能得到消息,有所準備和提防。見眼前官兵來勢洶洶,並不多言,見人就殺,大有殺人滅口、斬草除根之意,心知大事已敗露,隻可惜這幾年來養精蓄銳、籌劃操練、暗中積蓄的這幾萬人馬,尚未派上用場,就這樣不明不白送了性命,心中悲憤異常。想想這一生,一無所成,父親早逝,母親黯然離世,小妹慘死,娶妻不淑,鬧得家門零落,家業蕭條,自己隻身一人落草為寇,擔風袖月,刀頭飲血,原指望跟隨嫡皇孫弘皙再圖大業,能有一番作為,也不枉傅家赫赫揚揚家宅門風,卻誰想到今日竟不明不白、稀裏糊塗送了性命,越想越是悲從中來,更是發瘋一樣揮刀亂砍。
畢竟好漢難敵四手,猛虎也怕群狼,不一時就被官兵團團圍住,允禧本不是使槍弄棒之人,也生性平和,見不得這血腥場麵,一直在山下壓陣,因聽得已圍住了為首之人,因此急急趨馬近前來,見一壯漢滿身是血被圍在中央,尚自瘋了似地獨自揮著長刀,心下不忍,喝道:“快放下兵刃,休要做困獸之鬥,老實受綁,將實情交待出來,還有一條生路!”
“快投降!慎貝勒有好生之德,你還不快快跪下謝恩!”兵丁們也跟著喝道。
“慎貝勒?你是二十一阿哥允禧?陳顰如之子?”傅鑠突然聽了這一聲呼喝,大吃一驚,停下了揮舞的長刀,望向允禧。那兵丁們正被傅鑠的玩命拚殺狀逼得無法得手,突見此刻傅鑠停了手,正殺得興起,況又有上山時聖旨全部剿殺不留活口,哪裏肯停手,立刻蜂擁而上,一頓亂刀砍下,傅鑠瞬間被砍倒在地。
允禧忽聞此人叫出自己皇額娘名諱,不由大驚,急忙喝止住手,下馬近前來,隻見傅鑠已是身中幾十刀,血流如注,奄奄一息,無法救得了,急忙喝問到:“你在此山聚集人馬,是何人指使?你如何知道我皇額娘名諱?快說!”
傅鑠喘息著看這允禧,喃喃道:“我……我就是山大王,何用人……指使!”他拚勁最後一口氣,吼道:“居然是你!居然是你!我妹妹死於她手,我今日竟死於她兒子之手,報應啊報應!報應……”氣絕身亡。
兵丁回報道:“在後麵山洞裏,搜出許多金銀珠寶,其中許多,看似宮中之物……是原東宮之物……”
允禧不由愣住。
………………
理親王府。
弘皙聞得家丁奏報說府內外已被禦林軍封鎖監視,任何人不得進出,心中大吃一驚道:“難道,雍正帝已經殯天不成?不應該啊,宮內如此多眼線,如何會沒有傳出一點點消息?”隨著時間流逝,看守的禦林軍越來越多,越來越緊張,心知正如自己所猜測,不由得更是憂心如焚:“不知白頭山那邊是否得知消息而安然無恙?如今內外消息阻隔,無法行動,萬一有個風吹草動,有人走漏一絲消息,自己這全府老幼,都將立刻身陷囹圄、生死未卜。”
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轉來轉去,滿府眾人亦是驚慌失措。畢竟經曆過許多大風大浪,至黃昏時分,見禦林軍僅僅是在府外把守,並未進府,心下漸漸明白,即便有所變故,但並未一敗塗地,想來即便如今雍正去世、弘曆登基,也萬不會在此時大揮屠刀,自己如今無從反抗,怕也無益,因此反而放下心來,命令全府人俱不得慌亂,權作無事一般。
他心中歎息道:“即便我今日身首異處,尚有小妹隱藏民間,焉知我家族不會有東山再起之日!”
允禧立時接到回報,理親王府安然無事,一切如常。
……
弘曆長出一口氣,險啊!凶險萬分,卻也涉險過關!
白頭山聚集幾萬兵馬,具備全殲,如當真起事,後果不堪設想;理親王府雖故作平靜,卻也人荒馬亂,看來其心甚不可問;因雍正帝殯天消息未得絲毫泄露,京城平安無事,並無閑雜可疑之人出入;內務府總管海望及太醫院院使劉勝芳被關押後大呼冤屈,而煉丹師張太虛、王定乾卻剛一被關押就俱都服毒自盡,可見其中必有隱情!尤其是在白頭山所搜查出來的諸多先廢太子東宮動用之物,更是曆曆在目、觸目驚心,如此驚天陰謀,竟已被消滅在萌芽之時,未造成任何不利之事,弘曆連呼萬幸萬幸,想著想著心內就開始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