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萬年秋】(1 / 2)

“太太!太太您一定要做主,不能由著二弟這麼胡鬧!咱家剛剛緩過來,天佑剛剛入職,原本就不寬裕,前日他們已經拿了一千兩走,我與天佑也沒說什麼,如今張口又是要一萬兩,這……這日子,還怎麼過啊!”沒想到剛剛聽完若容及雪芹要從家中拿一萬兩銀子,馬綰立刻拉著若容、雪芹、曹霈來到李夫人病床前,不管不顧地哀哀哭了起來。

李夫人自從那日受了驚嚇之後,一直神誌不清,近日卻因偶感風寒,臥床不起,誰想到這病竟一日重似一日,家中事情都交由馬綰打理。那馬綰因著其子入職當官,曹穎又貴為貴妃,一時間曹家炙手可熱,竟不自覺中有了些得意神色,全然不把若容父子放在眼裏。如今到李夫人病床前哭訴,也不過就借著李夫人的身份壓製若容而已。

李夫人的身子被馬綰搖晃得顫顫巍巍,滿眼迷茫,全然無知無覺,若容心痛道:“大嫂子不必這樣對太太訴苦了,太太她什麼也不知道,你讓她安靜地養著吧!我也知道家道艱難,若不是為了救人,萬不會如此,還求大嫂子念在救人要緊,成全了吧!”

“救人?救誰?”馬綰立時機警地追問。

“此事大嫂子原本也知道,就是老怡親王的那個子佩姑娘。我找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了她們母女的下落。老怡親王對曹家有恩,我們不能袖手旁觀!那日前去救人,你可知道有多麼驚險,我們與慎郡王竟然巧遇了微服出巡的萬歲爺!”

“什麼!那日那年輕人是當今萬歲爺?”雪芹驚訝地問。馬綰也嚇了一跳。

“是啊!那個弘皎,就是如今的怡親王的兄長。不過看當天的架勢,他們並不知道子佩母女的底細。但如今慎郡王被萬歲帶走,再也幫不上我們,更難保萬歲和怡親王不會追查此事,到時候就再無回旋餘地了。如今隻能盡快將她們救出來藏起來,才是萬全之計,因此無論那老鴇如何獅子大開口,我們也隻能答應她啊!”

雪芹腦海中不時劃過襄玉那含淚的麵孔,心中一陣悸動,急忙也跟著哀求道:“大娘,求求您了!曹家雖說如今大不如從前了,但這萬兩銀子的數目還是有的,首飾珠寶變賣了也不止這些啊!您若不是如今當家,我們也不來麻煩您!您老不看別的,就看在熙嬪娘娘在天之靈和貴妃娘娘的麵子上吧!”

“大嫂子!”若容忽地噗通跪在馬綰麵前,流淚道:“老怡親王對曹家有恩有情,顰如為此事也是滿心俠義深情,大嫂子難道願做這無情無義之人嗎?”

“情!情!!情!!不要再口口聲聲說這情字!曹家幾代人糾纏這一情字,父子兄弟、夫妻兒女、親戚朋友,俱都鬧得家破人亡。當日曹家之敗,就是因為與這些皇親來往不清惹得禍事,如今顰如死了,貴妃得寵,總算沒有這糾纏隱患,大家好生安穩過日子吧,怎麼還可以重蹈覆轍!漫說如今家中無這筆錢財,即便有,也不可以再做這種事情!”馬綰立時緊繃起麵孔,冷冷地說完,徑自轉身拂袖而去。

“娘!你再想一想啊!”一直呆立在旁邊一言不發的曹霈急忙喊,但那馬綰毫不停步,隻得匆匆追了出去,剛走幾步,又急忙轉身拉著雪芹的手道:“兄弟,你知道我一向不經手錢財之事,就連為官任上,也都是我娘指點,這事,我娘不同意,我也幫不了什麼忙。我這有今兒早朝萬歲賞賜的金錁十錠,還沒來得及交給我娘,給你拿去湊數吧!”說完,不待雪芹說話,轉身追了出去。

“天啊!這……這可如何是好!”若容急得哭道:“我如當初安心做官、經營家業,何至於此時苦苦哀求!”

“若容,你總算明白了!……”忽的床上傳來李夫人虛弱的顫巍巍的聲音。若容一驚,急忙撲到床前,驚喜地叫道:“太太,你……你醒過來了?太好了太好了!”雪芹聞言,也急忙衝過來跪在床邊,又笑又叫地說:“太好了!祖母,您醒過來了,這事您就可以做主了!”

李夫人唇邊帶著迷茫的笑,低低地對若容說:“我從小最是膽小怕事,小時候父親替我做主,出嫁了又有老太太和老爺,後來老爺沒了,老太太還是硬朗呢。我以為我可以什麼都不管不問,安安靜靜就好,誰知道經曆了這麼多大風大浪,其中又有哪件事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呢?你大嫂子原本不是心狠心硬的人,都是被這些事逼的才變了。不過她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若容,你這孩子自小就是心癡情重,連同顰如、桐兒、子鈺、天香,都是對這情字看不開,哪一個有了好結果?我這一覺睡醒了,心裏也明白了,你也看開點吧!”